张子房、房如晦、杜玄龄三人,原本还在琢磨铁料的调拨之难,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说话能既不触祖制,又能给李北玄留个转圜。
然而却没想到,马宾王竟然是第一个拍板的。
顿时,三人齐齐扭头,看向马宾王,脸上写满了错愕。
就连赢世民也有些惊讶,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突然开窍的老顽固,一时没接上话。
李北玄都懵了。
忍不住问道:“马叔叔,你吃错药了啊?”
“去你的。”
马宾王气乐了,没好气的挥了挥手,随后绷着脸道:“老夫没吃错药,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
赢世民好奇的问道,甚至坐直了身子,想要听一听马宾王的高论。
而马宾王冲赢世民拱了拱手,随后沉声道:“铁,是朝廷命根子,这话不假。”
“但铁不是生来就是命根子的,是因为铁能制兵,能杀敌,能守疆。”
此言一出,众人频频点头。
而马宾王继续道:“而如今,咱们武朝面临的是三国争锋。”
“魏国在西,虎视眈眈。”
“楚国在南,财力雄厚。”
“咱们靠什么与人争?”
“靠文?不如江东。”
“靠财?不如魏国。”
“能争的,唯有一件,那就是战斗力!”
“若李北玄这小玩意儿,真能用这一百万银子,把火器打造成兵阵之主,那这笔钱花得再多,也值!”
说完这番话,马宾王抬手一指案上的火铳,沉声喝道:“老夫是户部尚书,不是铁匠,但我知道什么叫划算!一百万,能换一支新军的雏形,能换我武国边疆百年安稳,那它就不是支出,是投资!”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那一刻,厅中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住了。
张子房眉头一挑,缓缓抚须,眸底闪过一丝赞许。
房如晦与杜玄龄对视一眼,眼里竟都带上了几分罕见的笑意。
而赢世民也愣了两息,随即哈哈大笑,拍案而起,笑声里带着掩不住的痛快:“好!老马,朕今日算是高看你一眼!”
说罢,赢世民转身看向李北玄,爽朗一笑:“好!”
“户部的钱批了!”
“接下来,张阁老、房阁老、杜阁老。”
“铁矿一事,你们三人联名拟一道特令,由朕亲签,下旨调拨磁铁岭精料,每日五百斤,限蓝田新建炼钢场试验之用。”
“铁料自兵部调发、刑部挂账、工部负责后送,任何人不得阻挠!”
“喏!”三人立即肃容起身,郑重地冲赢世民拱了拱手。
而见这么大的事儿,几位决定的居然这么痛快,李北玄简直有些惊了。
但随后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大老板嘛。
首席决策团嘛。
就该是这样的。
别看张子房、房如晦、杜玄龄三人方才还各怀心思,神色各异,甚至在听到炼钢二字时,还略带迟疑。
可真到了这一步,当赢世民下旨、马宾王点头、李北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之后,他们三人却没有任何含糊。
反而是干脆利落,立刻应声、立刻附议。
而这,正是大佬们的共性。
无论古今,真正掌权的人,从来不靠事无巨细的盯梢去管天下大事。
他们不亲自下炉膛,不去拉风箱,不会亲手去敲锤子、测温度、写公式、造流程。
他们所做的,不过是识人、识局、识势。
识得人,便敢信。
识得势,便敢推,
识得局,便敢赌。
此刻厅中这几位,便正是如此。
赢世民贵为一国之主,从登基到今日,他见过无数的能人异士,听过太多的雄才伟略。
若只是炼钢二字,根本不可能让他当场下旨。
但问题是,这话是李北玄说的。
更重要的是,这小子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李北玄这个人,天赋太高,执行力太强,奇思妙想连连不断。
而且不是空想,他的方案都能落地。
不仅能提出构想,更能统筹技术,亲自画图、布局、带人、监工。
做出的东西,一件比一件硬。
这样的人,在任何一个政权里,都是可以拉动一次产业变革的关键变量。
所以,赢世民在这种事上,几乎是无条件信任李北玄的。
而张子房等人,又何尝不是一样?
他们位列内阁,在其位谋其政,不是凭空说话、闭门谈玄的清谈客,而是撑着整个武国朝政运转的核心舵手。
他们最懂一个道理。
方向比方法更重要。
一个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