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曦低下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鸡蛋,好半天才小声说:“朵朵昨天说,她妈妈会做草莓蛋糕。”
凌霄的心猛地一跳。妻子在世时最擅长做草莓蛋糕,奶油上总是挤着歪歪扭扭的小花,曦曦每次都要先把草莓酱舔得干干净净。他放下筷子轻声说:“我们下午去买草莓好不好?爸爸学着做。”
超市的草莓红艳欲滴,沾着晶莹的水珠。曦曦踮起脚尖够货架最上层的盒装草莓,手指刚碰到塑料盒就被凌霄握住。“这个太熟了,我们挑硬一点的。” 他拿起一颗草莓在指尖轻轻捏了捏,忽然想起妻子总说他挑水果像在检查精密仪器。
回家路上经过社区公园,几个老人正在打太极。曦曦忽然停下脚步,指着石凳上的空位说:“妈妈以前总在那里看我们放风筝。”
凌霄的脚步顿住了,喉结剧烈滚动着。他蹲下来平视着女儿,阳光穿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等周末风大了,爸爸陪你放风筝好不好?放那个孙悟空的。”
曦曦点点头,小手插进他的掌心。父女俩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像两棵依偎着生长的树。
下午的厨房飘着淡淡的奶油香。凌霄按照手机食谱上的步骤打发淡奶油,打蛋器溅起的奶沫落在鼻尖上,惹得曦曦咯咯直笑。“爸爸变成小花猫啦。” 她踮着脚尖递来纸巾,却在碰到他脸颊时突然缩回手。
“怎么了?” 凌霄关掉打蛋器。
小姑娘抿着嘴唇,手指绞着围裙的系带:“妈妈以前不会把奶油弄洒。”
打蛋器的嗡鸣声消失后,厨房陷入短暂的寂静。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玻璃窗,发出沙沙的轻响。凌霄把曦曦抱到料理台上,让她的小脚丫刚好能碰到橱柜的抽屉:“那我们一起努力,比妈妈做得更好好不好?”
当歪歪扭扭的草莓蛋糕摆在餐桌上时,夕阳正沉入远山。曦曦小心翼翼地插好蜡烛,突然抬头问:“爸爸,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吗?”
凌霄点燃蜡烛的手顿了顿,火苗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会的。最亮的那颗就是妈妈。”
“那她能看到我们吃蛋糕吗?”
“当然能。” 他望着女儿被烛火映得通红的脸颊,声音哽咽着,“她一直在看着曦曦,看着我们。”
吹灭蜡烛的瞬间,曦曦突然抱住他的脖子,温热的眼泪砸在他的锁骨上:“爸爸,我想妈妈了。”
凌霄紧紧搂着怀里的小身子,窗外的晚霞正一点点褪去最后的绯红。他想起昨夜平板上那行稚嫩的字迹,想起女儿攥着他衣角时微微颤抖的指尖,突然明白有些伤痛永远不会消失,却能在彼此的拥抱里变得柔软。
深夜的书房还亮着灯。凌霄打开妻子的旧相册,指尖拂过泛黄照片上年轻的笑脸。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消息,说明天要带孩子们去植物园写生,让家长准备蜡笔。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曦曦正抱着毛绒兔子熟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床头柜上的平板还在充电,屏幕亮着微光,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星。
第二天清晨,曦曦在鸟鸣声中醒来。床头摆着崭新的蜡笔盒,十二种颜色像彩虹落在白色的托盘里。她掀开被子跑到客厅,看见凌霄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没画完的风筝尾巴。
晨光漫过茶几,在他疲惫的脸上流淌。曦曦踮着脚尖拿来小毯子,轻轻盖在爸爸身上。她的小手掠过他眼角的细纹时,忽然想起昨天在蛋糕店看到的标语 ——“爱是最好的烘焙料”。
幼儿园的大巴车在晨光中驶向植物园。曦曦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在玻璃上画着圆圈。老师分发画纸时,她选了最鲜艳的红色蜡笔,在纸上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头顶上有一颗巨大的星星。
“这是爸爸和你吗?” 旁边的小男孩凑过来看。
曦曦点点头,在星星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蛋糕:“这是妈妈变的星星,在看我们吃蛋糕。”
午后的阳光穿过植物园的玻璃穹顶,在画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惊飞了树梢上栖息的麻雀。曦曦举起画纸对着光看,两个小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永远不会分开的模样。
凌霄在公司接到老师发来的照片时,正在开部门会议。他悄悄点开图片,看到画纸上那颗明亮的星星,突然捂住了嘴。会议室里的讨论声渐渐模糊,他仿佛看见女儿趴在草地上画画的样子,阳光洒在她发旋上,像撒了一把碎金。
散会后,他在楼梯间给女儿打视频电话。曦曦举着画纸对着镜头,小脸上沾着绿色的颜料:“爸爸你看,我把妈妈画得最亮。”
“画得真好。” 凌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等爸爸下班,我们把它贴在冰箱上好不好?”
挂掉电话后,他望着窗外的天空发了很久的呆。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流云,像一片倒悬的海洋。手机相册里弹出自动备份的照片,是去年一家三口在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