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择此佳婿,想必也是为小姐长远计。
小姐青春正盛,或许觉得委屈,但世事难全,有时……退一步,未必不是海阔天空。”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既点出钱惟演的“优点”和其父的“苦心”,又委婉暗示此事他不宜插手,实是拒绝。
令狐嬗听罢,眼中期待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脸色白了白,低下头,绞着裙角,半晌不语,那副失落哀伤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看了,也要生出几分不忍。
杨炯心中暗叹,却知此时绝不能心软。
当即,正欲给杨然使个眼色,让她速速带令狐嬗离开,以免横生枝节,忽听得门外廊道上传来轻盈却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咚咚”叩响,一个清亮中带着几分娇慵的声音响起:“等久了吧?我回来了!”
屋内三人俱是一惊。
杨炯暗道“不妙”,杨然也慌了神。
唯独令狐嬗,在最初的惊愕过后,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反应极快。
她一把拉住尚在发愣的杨然,低声道:“快躲起来!”
竟不由分说,拉着杨然便朝里间那架屏风后的拔步床跑去。
“喂!你……”杨然猝不及防,已被她拽到床边。
令狐嬗迅速掀开一侧垂下的锦帐,将杨然先推了进去,自己随后也钻入,又将帐子小心掩好。
这一系列动作,竟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杨炯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房门已被推开。
只见谭花端着一个青瓷炖盅,款步走了进来。她果然已换了装束,褪去了那身威严冷肃的黑红皇城司官服,穿着一袭浅碧色轻纱裁就的广袖长裙。
那纱极薄,在室内灯光映照下,隐约透出内里月白色的抹胸轮廓,和一抹惊心动魄的雪腻肌肤。外头松松罩着一件银红色织金昙花纹的锦缎半臂,却未系紧,衣襟微敞,恰恰将那纱裙下的曼妙曲线、尤其是胸前那傲人的丰盈,勾勒得若隐若现,撩人心魄。
她刚沐浴过,一头乌发未完全干透,只用一根碧玉簪子松松绾了个髻,几缕发丝垂在颊边,衬得肌肤如玉,面泛桃花。
卸去了官妆,只淡淡描了眉,点了绛唇,少了三分英气,却添了十分娇媚,尤其那双眸子,水光潋滟,含着笑意与情意看向杨炯时,简直能将人的魂魄勾了去。
见杨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副呆样,不由“噗嗤”一笑,眼波流转,嗔道:“死样儿!一会儿……给你看个够!”
声音又柔又媚,与先前在楼下厉声叱喝时判若两人。
这般说着,谭花端着炖盅来到桌边,挨着杨炯坐下,将那青瓷盅往他面前一推,脸上红晕更甚,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羞意吩咐:“喝了!”
杨炯被她这身打扮和突如其来的柔情弄得心神荡漾,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这……这是何物?”
谭花飞了他一眼,佯怒道:“少装傻!虎鞭汤!我特意让厨房炖的,趁热喝!”
“啊?!”杨炯这回真傻了,看着那盅汤,哭笑不得,“小花,你……你听我说,这虎鞭汤,其实里头主要就是些……呃,蛋白质!跟那猪蹄筋、牛蹄筋的成分差不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嗯……那种功效!都是人们以形补形的臆想罢了!”
谭花哪里肯信?只当他是不好意思,或是推脱。
她杏眼一瞪,索性自己端起炖盅,拿起汤匙,就要往杨炯嘴里送:“你少跟我掉书袋!你比太医还懂?赶紧的,乖乖喝了!不然一会儿……一会儿若……有你好受的!”
说到最后,声如蚊蚋,脸已红透,但那态度却是坚决无比。
杨炯见她这般坚持,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正想着如何拒绝,又不拂她好意,还能巧妙化解眼前这“床榻藏人”的尴尬局面……
谁知,就在谭花端着汤匙,快要凑到杨炯唇边时,那屏风后的拔步床内,竟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吸气声和一点似有似无的闷笑。
谭花是何等人物?
皇城司指挥使,武功高强,耳力目力远超常人!
方才进门时,心神大半系在杨炯身上,未曾留意屋内异样。此刻这细微声响近在咫尺,岂能逃过她的感知?
谭花动作陡然僵住,脸上柔情蜜意瞬间褪去,转为惊疑,继而化为冰冷的厉色,眸光如电,倏然射向那架屏风。
“谁?!”谭花一声低叱,手中汤匙“当啷”一声落回炖盅。
她甚至来不及放下汤盅,右手在旁边凳子上一拍一撩,那黑檀木凳竟被她一脚踢得疾飞而起,挟着风声,直撞向屏风。
与此同时,左手将炖盅往桌上一顿,右手已闪电般探向腰间。
“锵——!”
清越龙吟声中,春神出鞘,寒光映得满室生辉。
谭花身形如鬼魅般掠起,剑尖震颤,化作一点寒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