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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很快收敛心神,端雅还礼:“行章!”
顿了顿,眼波微转,竟带出几分久违的灵动,轻声道:“以后可莫要乱叫。若依着你与卿卿的情分,该唤我一声‘四姐’才是。”
这话说得巧妙,既点出杨炯与李淽的暧昧,又自抬了身份。
杨炯不由多看她一眼,都说四公主性子柔顺,如今看来,倒不失机敏。
杨炯摇摇头,并不搭言,反而是岔开话题,问道:“听闻你前阵子欠安,如今可大好了?我瞧这气色,似比春时红润些。”
李淳抬手轻抚面颊,指尖冰凉:“长姐待姊妹们最是亲厚,自我回宫,日日遣太医请脉,药膳补品不断,又特许我住这延寿殿静养。这儿临湖,夏日凉爽,最宜将息。”
她声音柔缓,如溪流漱石,“若不好生养着,岂不辜负圣意?”
杨炯点头。
李漟对在世皇亲的厚待,朝野皆知。登基后大加封赏,公主们皆晋长公主,兄弟虽亡故,其亲眷亦得恩荫。
这份顾念亲情,半是本性,半是帝王心术,宗室凋零至此,再不相护,真成孤家寡人了。
两人一时无话。
夜风掠过湖面,带来湿润水汽,蔷薇香气愈发浓烈,甜腻得有些闷人。
李淳转身折了一枝半开的蔷薇,指尖无意被刺扎了下,沁出颗血珠。她也不拭,只垂眸看着,忽然问道:“方才……是从长春殿来?”
“嗯!”
“见着长姐了?”李淳侧过脸,月光在长睫下投出淡淡阴影,“没……吵架吧?”
杨炯想起殿中种种,失笑道:“吵得凶呢。她说要做昏君,要修宫殿、选面首、折腾得天下不宁!”
李淳诧然抬眼。她虽知长姐与梁王府关系复杂,却不想竟到这般口不择言的地步。
沉吟片刻,方轻声问:“那……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杨炯负手望向湖心月影,语气淡然,“她若真要做,根本不会说。既说了,无非是心里憋闷,寻个由头发泄罢了。”
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莞尔笑道:“你可知素心小时候的事?”
李淳摇头。
杨炯眼底浮起些许暖意,回忆起往昔:“素心自幼不爱拘在宫里,常拉着我偷溜出宫玩。每每玩到日头西斜,回宫前必要绕去广袖巷,将善婆婆摊上的糖炒栗子悉数买下。
那时皇后管得严,她手头紧,便逼我付账,说自己最爱吃栗子。其实她沾了栗子就起红疹,哪里是喜欢吃?每次买回去全分给了宫人。”
他笑了笑,摇头继续道:“后来我才知晓,善婆婆的丈夫、儿子都死在开国战事里,家中只剩一棵栗子树,年纪大了,炒好的栗子常卖不完。
素心便每次去都找借口包圆,好让其早点回家。”
这番话说得平缓,李淳却听得怔住了。
月光下,杨炯侧脸线条柔和,唇角噙着笑,那笑意深入眼底,是真正想起珍视之人时才有的神情。她心中倏地一酸,如陈醋泼了心肝,说不清是羡是妒。
哪个女子不盼有个知心人?何况是这般青梅竹马、相知相惜的情分。只可惜……她瞥了眼自己苍白的手,指尖那点血红已凝成暗褐色。
只可惜,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李淳勉强笑道:“长姐向来仁厚,胸襟气度却不让须眉。自登基以来,待臣下宽和,体恤百姓,确是任君。”
“宽和?”杨炯轻哼,“她那是嫌人笨,懒得计较。”
话出口自觉失言,转圜道,“我的意思是,素心聪明,眼界高。她心里装着百姓,只要不逼急了,行事总有分寸。”这话似说给李淳听,又似说给自己听。
李淳何等聪慧,听出弦外之音。她捏紧手中蔷薇,花瓣簌簌落下。
静了半晌,不愿再说这些男女之事,忽然道:“行章可知,我为何住这延寿殿?”
杨炯侧目。
“此处偏僻安静,适合养病,这是一。”她抬眸,眼中水光潋滟,“二来……这儿离长春殿近。长姐常来看我,有时批折子累了,信步就走过来,说说话,喝盏茶。”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她说,延寿殿的花开得好,看了心情舒畅。”
杨炯心中微动。他想起方才殿中,李漟赤足踏花、仰天大笑的模样,想起她说“孤家寡人”时的寂寥。
原来九五之尊,也会贪恋姊妹间片刻温情。
正思量间,李淳忽轻轻咳嗽起来。她以帕掩口,肩头轻颤,咳声闷在绢帕里,听着揪心。好容易止住,帕子撤下时,杨炯眼尖,瞥见一点猩红。
“允嘉!”他上前半步。
李淳迅速将帕子攥紧,摇头笑道:“老毛病了,不得事。”脸色却更白了几分,在月光下恍若透明琉璃,一触即碎。
杨炯蹙眉,他虽与李淳无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