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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如潮攻讦,杨炯竟不怒反笑,笑声清越,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他目光逐一掠过那些慷慨陈词的面孔,缓缓道:“好一篇篇冠冕堂皇的道理!尔等这般群起而攻,疯狂撕咬,所为何来?不就是忌惮本王手中这本《百官行述》么!”
这般说着,他猛地举起那本厚厚册子,册面暗沉,却似有千钧之重,压得众人呼吸一窒。
“你们怕了!”杨炯声如雷霆,“怕这册中墨迹,剥去尔等华服,露出内里腌臜!怕这字字句句,令尔等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看看尔等此刻嘴脸,可还对得起平日里挂在嘴边的‘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可还对得起圣人‘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之训!”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三司会审?依法而行?说得何等动听!鬼樊楼盘踞长安数十载,历经三朝,为非作歹,恶贯满盈,规模愈做愈大!怎不见尔等三司将其铲除分毫?
如今东窗事发,倒跳出来与本王讲什么程序纲常!尔等扪心自问,是真要维护国法,还是想借此拖延搪塞,保全尔等禄位,甚至毁灭罪证!”
一席话,掷地有声,驳得众官员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代王庄承嗣,此刻终于缓缓步出,目光阴鸷地盯着杨炯,良久,方冷冷开口:“杨炯,闹到这步田地,你待如何?”
“如何?”杨炯握紧手中册子,声音低沉却如金铁交鸣,“我今日便是要代这些被尔等视若草芥的大华百姓,讨一个公道!向这朗朗乾坤,要一个公理!”
代王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刻薄:“杨炯啊杨炯,你口口声声百姓公道,可你将陛下天颜,将我大华皇家的体统,放在眼里么?” 他边说,边用眼角余光瞥向御座之上,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漟,试图借皇家威仪压人。
见女帝不为所动,代王心下忐忑,索性走到殿中,指着杨炯厉声道:“杨炯!你莫要忘了皇家对你的恩典!先帝在时,你也是这般‘讨公道’,是如何讨的?
擅闯宫禁,刺杀皇子,逼迫皇妃!这就是你讨公道的方式?
先帝待你何等荣宠,陛下登基以来,对你更是恩遇有加,你就是这般回报天恩的么?”
杨炯闻言,气极反笑:“代王可真会扯虎皮做大旗!先帝与陛下之恩,杨炯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然你之罪孽,与先帝、陛下何干?莫非你犯了十恶不赦之条,也要拉上先帝与陛下替你担待不成?”
“你放肆!”代王怒喝,须发皆张,“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定罪更要讲‘证据’!你在此咆哮朝堂,污蔑宗亲,信口雌黄,可曾想过后果!”
“你要证据?”杨炯冷笑一声,猛地翻开手中《百官行述》第一页,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清晰,如同宣读判词:
“开皇三年春,代王庄承嗣掌鬼樊楼事,下令曰:‘北地流民,可充窑工,勿虑后果’!”
“开皇四年夏,代王令:‘江南稚童,姿秀者秘运入京,教以歌舞媚术’!”
“大中祥符三年春,代王谕:‘凡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涉楼中事,记录其言行喜好,汇集成册,号《百官行述》,以备不时之需’!”
“开禧元年夏,代王密令:‘库中积粮两万石,可伺机焚毁,伪称走水,转售黑市,利十倍!’”
每念一句,代王的脸色便白一分,殿中百官更是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
念罢,杨炯手臂一挥,将那本沉重的册子奋力朝向代王掷去:“这些,够不够?!若还不够,本王即刻便将鬼樊楼中擒获的一干人犯悉数提来,与你这老匹夫当场对质,看他们认不认得你这主子!”
那册子挟风雷之势飞去,代王骇然侧身闪躲。
只听“啪”一声脆响,册子未能击中代王,却去势不止,直直飞上丹墀,竟落在女帝的御座之前。
满殿死寂,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本暗沉封皮的册子上,更聚焦于御座之上,那位一直沉默的天下之主。
李漟面无表情,凤目低垂,凝视脚边册子良久。她缓缓弯腰,伸出纤纤玉手,将册子拾起。
玉指划过封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并未立刻发怒,亦未询问,只是就那样,在百官的屏息中,一页,一页,缓缓翻阅。
随着书页翻动的声音,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官员们个个面如土色,身体止不住地微颤,仿佛那翻动的不是纸页,而是他们的官袍、地位,乃至身家性命。
约莫翻了一半,李漟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合上册子,玉指捏住书脊,将其打横。
然后,在无数惊骇的目光中,李漟开始一下,一下,用力撕扯起来。上好宣纸碎裂的“嗤啦”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