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这些香火钱,清微的道长们看在银钱份上,也好多照拂她几分,在师门里说话也多些底气。”
阿福忙躬身劝慰:“公主宽心。小小姐拜在清微掌教座下,又是关门弟子,这般尊贵的辈分,将来是要承继清微道统的,门中哪个敢怠慢?”
杨鲖轻抚微隆的小腹,眉间忧色未散:“话虽如此,终究远水难解近渴。你去备些道门常用的香烛法器,再拣选些上等药材。待来日夫君南下大婚,不是要请清微派证婚么?
届时将这些谢礼一并送去,也好让清微道长明白,知母在咱们府里的分量。”
阿福连连称是,垂手应道:“我这就去置办,定要办得妥帖周全。”
杨鲖立在门首,犹自向那空巷尽头凝望半晌,方慢慢转身。
一面移步,一面漫问道:“前头那些客,还没散么?”
阿福知她问的是那些探听消息的世家子弟,不觉叹道:“回公主,今日是谢舅爷亲自领着来的,王妃实在不好推却。
这连着大半个月,府上天天有人来拜会,王妃怀着身子,被他们缠磨这些时日,着实劳神。”
杨鲖闻言蹙起黛眉,语气间透出几分烦躁:“母亲已有三月身孕,平日里身子就弱,哪里禁得起这般搅扰?这没完没了的,何时才是个头?快想个法子打发了才是。”
正说着,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温软中带着嗔意的声音:“你这丫头倒会躲清闲!明知我不好推辞,就把这难缠的事尽丢与我,自己躲在后面图安逸,也不说来帮衬一二?”
杨鲖回头,只见谢南被丫鬟扶着款款走来。她身着桃红缕金牡丹锦裙,外罩珍珠霞帔,云鬓上点翠凤钗轻颤。
虽眉眼间带着倦色,那通身的雍容气度却不减分毫,反因孕中更添几分温润光华。
杨鲖忙上前搀住谢南手臂,脸上绽出娇憨笑意:“娘说哪里话?儿媳终究是晚辈,那些世家子弟个个都是人精似的,又有舅舅在旁盯着,女儿怎敢贸然开口?若一时失言,岂不坏了王府体面?”
谢南爱怜地睨她一眼,任她扶着缓步前行,轻声道:“就你嘴巧。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他们日日来扰,我这身子实在撑不住。
老爷的意思你也明白,不如就由你代我传个话,告诉他们,莫再惦念前朝旧梦,安安生生做个富贵闲人,比什么都强。”
“这可万万使不得!”杨鲖连连摆手,悄声嘟囔,“我这性子最受不得气,那些人说话九曲十八弯的,稍有不慎便要得罪人。若把事情办砸了,他们暗中给王府使绊子,岂不糟糕?”
谢南伸出纤指轻点她额间,笑嗔道:“平日打理北方生意、协理族务时那般精明,怎的这时倒推脱起来?若秋儿在,何须你出面?如今家里就你身份最合适,既显王府重视,又不至太过招摇。快别推辞了,前头还等着呢。”
杨鲖见谢南态度坚决,知难推脱,只得苦着脸道:“既如此……我去便是。若办得不妥,娘可不许恼我,更不许罚我。”
谢南被她逗得莞尔,轻拍她手背道:“放心去吧,以你的机敏,定能应付得当。快些去,别让他们久等了。”
杨鲖无奈理了理裙裳,深深吸了口气,方转身朝前院正厅迤逦行去。
才行至正厅外,便闻得里头的寒暄声。
杨鲖略整了整鬓边珠钗,款步迈入槛内。满堂锦衣华服之人,见帘栊响动,齐刷刷抬眼望来。
待认出是杨鲖,皆慌忙起身见礼,口中连称:“少夫人安。”
这一声接一声,恭敬中透着几分谨慎。
原来京中世族谁不知梁王府的格局?南边的丝绸漕运、海运茶香,俱是世子妃陆萱掌管;而北边的生意往来、族中祭祀,并府内大小事务,皆系于这位杨鲖之手。
世人常暗忖:那杨炯素爱美人,姬妾皆如娇花软玉,怎的偏娶了位容貌平常的女子,还将这般要紧事托付?
却无人敢小觑一分,能在王府立稳脚跟,将千头万绪打理得井井有条,岂是寻常女子所能为?
杨鲖从容受礼,目光流转,先落在首位的谢北身上。
这位舅舅身着藏青暗纹锦袍,面貌与谢南颇有几分相似,只眉宇间多了些风霜痕迹。
她移步上前,盈盈下拜:“舅舅万福。”
谢北急忙侧身避让,虚扶道:“何须行此大礼。”
遂引杨鲖见过诸位世家子弟,“这位是河东裴氏的淑怡小姐,这位是博陵崔家的浩公子,这位是琅琊王氏的珵姑娘,这位是河东柳氏的仙仙二小姐……”
杨鲖颔首致意,唇边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裴淑怡身着淡紫玉兰纹锦裙,莲步轻移施礼道:“久慕少夫人雅范,今日得见,实慰平生。”
崔浩宝蓝锦袍衬得身姿挺拔,拱手时目若朗星:“浩代家父问少夫人安。日前得闻少夫人协理北疆茶马事务,调度有方,心下钦佩不已。”
王珵年纪最幼,梳着垂鬟分肖髻,依着闺阁礼数浅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