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杨炯听得此言,瞳孔骤缩,猛一拍马鞍骂道,“好个邹鲁!使出这等毒计,却叫我如何攻城?城中数万军民若都染了疫病,我的兄弟上前接触,岂不是白白送死!”
左右闻之皆惊。
梁洛瑶蹙眉,道:“时疫非同小可,一旦蔓延,必是场浩劫。”
安娜亦是点头,紫眸中忧色闪动:“这真是棘手!若强行攻城,将士们难免要与守军接触,染疫风险极大。”
那亲兵见杨炯动怒,仍挺直身子高声道:“大都督还有一句话,要末将禀告王爷!”
“讲!”杨炯面沉如水。
亲兵吸一口气,声若洪钟:“大都督说,蛮夷久失教化,百年不朝中国。今次西征,当施雷霆手段,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必要一战定西域,使其百年不敢生叛。若因怜惜蛮夷性命而坐失良机,他日西域再乱,牺牲的便是我大华将士与百姓!”
这番话如惊雷掠空,众人相顾失色。
亲兵说罢,闭口垂手,静候发落。
杨炯默然不语,脸上阴晴不定。
他本想用火炮轰破城墙,率大军冲锋,生擒七国君王献俘阙下。谁知邹鲁使出这投疫尸的计策,分明断了他强攻的念头。
杨炯素来爱兵,岂肯让部下冒染疫之险?邹鲁这一招,分明是逼他要么弃攻,要么屠城。
想到此处,杨炯恨不得立刻将邹鲁碎尸万段。可疫病既起,多说无益。
当下,杨炯端坐马上,目光扫过麾下千军万马,又望见城头惊慌失措的守军,心念电转。
忽地,他眼前一亮,便有了计较:“潘简若!毛罡听令!”
“末将在!”两声虎吼自阵中响起,但见两骑驰至帅旗前。
潘简若一身赤甲映着朝日,耀得人眼花。腰间宝刀鞘上嵌着红宝石,与头顶红缨浑成一片。座下火红战马奔踏如飞,真似一团烈焰卷地而来。
毛罡紧随其后,身披玄铁重甲,甲上刀痕箭痕累累。胯下乌龙马神骏异常,驮着这铁塔般的汉子竟似不觉分量,奔走间自有一股沙场杀气。
杨炯凝视二人,沉声道:“邹鲁已将百余疫尸投入城中水源,眼下城内必生大疫。强攻既不可取,当先施攻心之计。待其自乱阵脚,再以火炮破城!”
毛罡听了,搔头问道:“却不知这攻心之计如何施展?但凭王爷吩咐!”
杨炯望向城头,悠悠道:“邹鲁那厮素有‘两脚书柜’之名,不料竟晓得借《圣经》中天启四骑士造势。
今既以棺木散播瘟疫,城中必已盛传‘死亡骑士’之说。咱们燃烧军团尽披赤甲,风字营皆着黑铠,正合战争、饥荒二骑士形貌。今日便借这个由头,与他演一场好戏!”
潘简若听了这计划,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叫我等假扮天启骑士,以夺敌心志?可塞尔柱人多信伊斯兰教,岂会畏惧《圣经》典故?”
杨炯朗声大笑,耐心解释:“七国联军信仰混杂。西域本是商路要冲,往来商旅传教士众多,军中岂无知晓《启示录》之人?如今瘟疫已起,死亡骑士传言四播,我等再添这把火,由不得他们不信!”
一旁安娜听得眸光大盛。她素来不忿教廷虚伪,此刻抚掌笑道:“此计大妙!正好煞煞那些伪信者的威风!”
言罢兴奋地按剑而立,哪还有半分虔诚信徒的模样。
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天启四骑士原该有四位,白马征服、红马战争、黑马饥荒、灰马死亡。今死亡骑士已有邹鲁铺垫,战争、饥荒二骑亦有人选。却不知那白马征服骑士路西法,该由何人充任?”
杨炯闻言一怔,环顾左右道:“羽林卫倒是一色白马,可惜早已裁撤。如今军中白马不足千匹,更兼何处去寻一身白铠来扮这征服骑士?”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道轻柔的笑声从阵后传来:“我倒是有个人选,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众人回首,但见歌璧一身素白长袍衬着腰间猩红丝绦,面容清丽似雪,步履间自有出尘之姿,恍若观音临凡。
其身后随着个银甲少年,坐下白马神骏,手中长弓如月,虽甲胄略显宽大,那头盔下却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
那少年见众人注目,竟在马上做个张弓搭箭的架势,颇有几分滑稽之态。
“月里麻思?!”杨炯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愕然出声。
少年嘿嘿一笑,挺直腰板叫道:“爹!看我这身如何?可像那征服骑士的派头?”
“再敢胡吣,先吃我三百军棍!”杨炯瞪目佯怒,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抽动。
月里麻思缩了缩脖子,悻悻望向歌璧。
歌璧浅笑上前,轻声道:“如何?我弟弟可堪充任白马骑士?”
杨炯目光一凝,疑惑问道:“你既为密宗高足,怎的也通晓《圣经》典故?”
“略知一二。”歌璧神色恬淡,“西域乃万教交汇之地,为广结善缘,诸教经典皆曾涉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