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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6章 关门打狗(1/4)

    光阴荏苒,早过了三日。

    这日辰牌时分,塞北天际阴云四合,把那日头遮得严严实实,虽值白昼,却似黄昏。

    寒风卷着黄沙,吹得龟兹城头呜呜作响,如怨鬼夜哭,整座城池都笼在一片阴阴沉沉之中。

    再看城下平沙地上,早已旌旗蔽日,杀气腾空。

    塞尔柱两万大军摆开阵势,密密麻麻望不到边。前军五千铁骑,俱是链甲外罩羊皮袄,腰悬弯刀,手执五尺巨盾,那盾面上青狼图腾张牙舞爪,好不骇人。

    战马皆是西域良驹,四蹄虽裹厚布,奔腾时仍卷起漫天黄沙。后军步兵阵列齐整,长矛如林,间杂着投枪手、弓箭手,头顶铜盔映着晦暗天光,端的是杀气冲霄。

    那主帅阿尔斯兰,一身银甲雪亮,手持鎏金弯刀,立马中军。一双碧眼圆睁,死死盯住龟兹城门,浑似那煞神临凡。

    龟兹城上,耿伯宗身披一副残破铁甲,手捧一碗浊酒,眼扫面前一百死士。

    这一班勇士,虽面有饥色,唇裂皮干,一个个眼中却似火燃。耿伯宗喉中哽咽,半晌作声不得。

    队伍中驴蛋忽地小声叫道:“将军,这酒几时才吃得?俺喉中蚤爬出爪来也!”

    众人都笑,城上气氛稍缓。

    耿伯宗亦笑,随即振甲扬眉,声如洪钟:“兄弟们!此去千难万险,九死一生。若一去不回……”

    话音未落,范羌踏前一步,厉声应道:“便一去不回!”

    声震四壁,瓦砾簌簌。

    耿伯宗大喝:“好!提气!咱大华儿郎,正该如此!”

    说着,便以手指着城下五千铁骑道:“你等任务,只在诱敌入城。须拿捏分寸,不可太莽,亦不可太怯。不需灭得敌兵,只为拖延时间,离间乌孙,便是大功!切莫逞一时血气之勇!”

    范羌捶胸应道:“将军放心,誓死完任务!”

    一百人齐声呼啸,声撼城楼,竟压下城外马嘶鼓噪。

    耿伯宗胸中滚热,看这一张张熟面,想他众人自韦州转战千里,五百兄弟凋零至此,如今又遣这一百人去闯鬼门关,心中如刀剜箭攒。

    当下更无多言,高举酒碗,朗声道:“贼寇除尽日,你我还家时!饮胜——!”

    众人轰然相应,举碗尽倾。

    那酒粗劣呛喉,却燃得胸中血热。饮罢齐齐将碗摔碎在地,噼啪之声不绝,碎瓷四溅,豪气干云。

    范羌大喝一声:“走!”转身当先下城。

    一百人各执长刀,背负神臂弩,腰悬轰天雷,大步流星径奔城门。

    城门略开一缝,众人鱼贯而出,复又紧闭。城头守军个个攥紧弓刀,眼睁睁看着一彪人马投虎狼阵中去也。

    阿尔斯兰望见城门开处,仅得百余人跃马而出,不觉抚掌大笑,左右骑士皆作胡语嘲哂不止。

    阿尔斯兰挥鞭喝道:“此等蝼蚁,也敢撼山?儿郎们与我碾作齑粉!”

    五千铁骑顿时如黑云摧城,马蹄踏得黄沙蔽日,地动山摇。

    这百余名大华领军卫却似铁钉铆在阵前。

    范羌勒转马头,见弟兄们甲胄残破却目光如炬,忽咧嘴笑骂:“待会哪个撮鸟若尿了裆,趁早滚出老子队伍,休污了领军卫威名!”

    人群里驴蛋喃喃道:“老范,咱领军卫……如今还在么?”

    此言一出,百余人俱都默然。自韦州血战后,十万袍泽尽殁,领军卫早打得只剩五百残兵。

    范羌面色一沉,骤喝如雷:“张三长!”

    驴蛋猛挺脊梁:“在!”

    但见范羌环眼圆睁:“可还记得我军号令?”

    驴蛋脖颈青筋暴起,嘶声吼道:“领锋陷阵,卫我河山!”声若霹雳,惊得阵前胡马齐嘶。

    “好!亏你小子还记得!”范羌劈手夺过亲兵掌中那面黑底金线山河旗,塞进驴蛋怀里,“今日这旗你来扛!叫胡虏看看,领军卫脊梁断没断!”

    恰此时城头哨塔厉声报来:“敌距三百步!”

    范羌钢刀出鞘,寒光映日:“领锋陷阵!”

    百把长刀应声龙吟,百条喉咙迸出惊雷:“卫我河山!”

    那面山河旗在驴蛋手中猎猎狂卷,金线绣的万里疆图在尘烟里灼灼如焰。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只听城头梆子乱响,霎时箭似飞蝗,密匝匝遮天盖地射将下来。

    那箭雨又急又狠,赛尔柱先锋军有的直透铜盔,钉入天灵盖,骑士一声不吭倒撞下马;有的巧穿盾隙,破得链甲,正中胸窝;更有毒箭专取马眼,战马痛极人立,将背上骑手掀翻在地,顷刻被乱蹄踏作肉泥。

    阿尔斯兰在阵中看得分明,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竖盾!冲阵!”

    塞尔柱铁骑得令,忙将长盾密遮身前,如龟甲般结阵前压。虽势头稍缓,那千军万马仍似潮水般向百名华军涌来。

    范羌见状,环眼圆睁,大喝一声:“弟兄们,杀贼!”

    纵马挥刀,直突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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