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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利益!大局!这些冰冷的字眼如同沉重的枷锁,瞬间压过了心头那点被撩拨起的柔情蜜意。
杨炯眼底最后一丝暖意彻底褪去,如同寒潭冻结。他抽回自己的手臂,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冷冽:“不好!”
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花树下。
王修脸上的媚笑、眼中的憧憬、浑身的慵懒甜腻,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碎裂。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比媄子的脸更加苍白。
“夫君……你……”王修张了张口,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丝颤抖。
杨炯却不再看她,目光投向远处层叠的宫殿,声音冷硬如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登州的事,才是你正经该管的!倭国这烂摊子,自有该接手的人!五年?哼!你当这是儿戏?还是当王府的钱粮人马,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海之水?莫要忘了,你是在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牌位发过誓的!李嵬名的路,你休想再走!”
杨炯的话,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王修的心窝。“该接手的人”?是在说媄子无能?还是另有所指?那“祠堂”、“誓言”、“李嵬名”的字眼,更是将她心中委屈和期盼彻底粉碎。
王修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气和尖锐的委屈直冲头顶,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和算计。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力之大连樱色的唇瓣都失了血色。
她挺直了脊背,原本慵懒妩媚的姿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深深刺伤的倔强和孤傲。她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瞬间蒙上水汽的眸子,死死地瞪着杨炯的侧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媄子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对峙吓得手足无措。她转过身,看看面沉如水、气息冰冷的姐夫,又看看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眼中含泪却强忍着不肯落下的姐姐,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疼又闷。
她下意识地朝王修身边挪了一步,伸出冰凉的小手,怯生生地想要去拉姐姐的衣袖,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花瓣无声飘落的簌簌声,和三人之间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这令人难堪的静默几乎要将空气都压碎之际,一阵极轻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自不远处的回廊尽头传来,踏碎了这片死寂。
三人几乎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回廊的转角处,日光斜斜地投下两道修长的身影。
当先一人,身量高挑,穿着一身红色常服,腰束革带,勾勒出利落挺拔曼妙的线条。乌发如墨,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在脑后,露出一段光洁如玉的脖颈。
杨渝步履沉稳,面容并非绝色,却如寒玉雕琢,眉宇间英气逼人,一双眸子沉静深邃,如同古井无波,摄人心魄。
在她身侧稍后半步,菖蒲今日穿着一身金国贵族女子常穿的鹅黄色锦缎宫装,衣料华贵,绣着繁复的缠枝牡丹纹样。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虽然月份尚浅,衣衫宽大,但在那纤细腰肢的对比下,已显露出清晰柔和的弧度。
她的面容依旧明艳,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昔日的飞扬跳脱,多了几分将为人母的沉静与不易察觉的疲惫。
菖蒲并未刻意看向杨炯三人,目光平静地落在前方,只是那微微抿起的唇角,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一只手习惯性地、带着一种保护的姿态,轻轻覆在小腹之上。
杨渝的目光淡淡扫过花树下姿态各异的三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惊讶或探寻,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她脚步未停,径直朝见月橹的方向走去,只是在经过他们身侧时,脚步略缓。
“快正午了。”杨渝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咱们一家人异国相聚不容易,莫要让叶子等久了。”
杨渝言罢,不再停留,径直前行。
完颜菖蒲路过杨炯身侧,神色复杂莫名,其中饱含忧虑、无奈和强压的委屈。随后看向王修苍白的面色,一瞥即收,如蜻蜓点水。
菖蒲未再多言,紧随杨渝,消失在了转角。
杨炯与王修对视一眼,各自默然,步履沉缓,行向见月橹
媄子惶惶未敢动,立于残樱之下,形单影只。
杨炯忽地驻足,回身问道:“你不饿吗?”
“啊?”媄子惊疑,声音微小似蚊蚋。
王修转身,语风温煦:“快来!家宴将启,别让姐姐们等久了?”
媄子恍悟,疾趋至王修身侧,紧握其手,指节尽白。王修感受到媄子的力道,掌心微温,目视前路,亦不复言。
时,满径落英,簌簌沾裾,清风徐至,搅动千重飞霰,拂面萦身。
二女并行,履碎芳尘,渐没于绯雪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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