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毒烟!” 一名藤原部武士突然指着左侧一根殿柱上方惊呼。只见柱顶雕刻的狛犬口中,正丝丝缕缕地喷出淡绿色的烟雾,迅速向下弥漫。
烟雾所过之处,地上的灰尘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闭气!快退!” 藤原纯友急令。
然而仍有几名士兵躲避不及,吸入毒烟,顿时双眼暴突,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脸色由红转紫,由紫转黑,不过数息,便七窍流血,浑身抽搐着倒下,死状可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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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跟老子玩阴的!” 鬼熊次郎看得怒火中烧,他看准另一根正欲喷烟的殿柱,猛地一声咆哮,如同蛮熊冲撞,竟合身狠狠撞在那根两人合抱粗的巨柱之上。
轰隆!
巨柱剧烈摇晃,顶部的机关竟被他这蛮横一撞震得失灵,毒烟戛然而止。他身后的北方武士见状,纷纷效仿,或用巨斧劈砍柱身,或合力猛撞,竟硬生生破坏了好几处毒烟机关。
然而,当两军艰难推进至大殿中央时,异变再起。
殿顶传来密集的机括转动声。
众人骇然抬头,只见藻井之上,无数根儿臂粗细、顶端带着锋利倒钩的铁链,如同毒蛇出洞般激射而下。
这些铁链竟似有灵性,专朝人群密集处缠绕卷去。一旦被缠住脚踝或手臂,倒钩瞬间刺入皮肉,铁链上端的机括立刻收紧回拉,将人倒吊而起。
同时,地面再次裂开,这次涌出的不再是陷坑,而是无数旋转的、布满锯齿的刀轮。被吊起者,瞬间便会被下方旋转的刀轮绞成肉泥。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刀轮切割血肉的恐怖声响彻大殿,鲜血如同暴雨般泼洒下来。
“砍铁链!救人!” 藤原纯友目眦欲裂,挥刀猛砍缠向自己的铁链,火星四溅。
他的刀法精妙,刀光如雪,竟能斩断数根。鬼熊次郎更是狂性大发,巨刀挥舞如风车,将袭来的铁链纷纷斩飞或荡开,同时奋力劈砍吊着袍泽的铁链。
然而铁链坚韧异常,数量又多,救之不及。不断有人被吊起、绞碎。
更致命的是,殿内深处,不知何时升腾起一片浓重的、带着甜香的粉色雾气,迅速弥漫开来。雾气所过之处,吸入者无不头晕目眩,幻象丛生,竟开始挥刀砍向身边的袍泽。
“是迷魂烟!闭气!用湿布捂住口鼻!” 藤原纯友强忍眩晕,嘶声提醒。
然而为时已晚,殿内已是一片混乱的自相残杀。
鬼熊次郎双眼赤红,脸上鬼熊刺青扭曲,他猛地扯下披风,用地上同伴的鲜血浸湿,捂住口鼻,狂吼着:“北地的儿郎!随我冲!捣毁那烟雾源头!”
说着,竟是不顾一切地向着粉雾最浓的殿内深处冲去。
藤原纯友见状,亦知到了最后关头,厉啸一声:“樱町武士!玉碎就在今日!杀——!”
最后的冲锋,惨烈到了极致。
毒箭、飞镰、地火喷涌、落石,各种匪夷所思的陷阱被以生命为代价触发。不断有人倒下,尸体铺满了前进的道路。
藤原纯友身中数箭,刀法依旧凌厉;鬼熊次郎浑身浴血,巨刀劈砍下,一道沉重的铁闸门被他生生劈开。当他们最终冲到紫宸殿最深处,隐约看到后门光亮时,身边只剩下寥寥十余人。而前方,是最后一道布满尖刺的巨大钉板墙,正缓缓压下。
“给老子开!” 鬼熊次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巨刀狠狠插入钉板墙下的机关缝隙,试图阻止其下落。藤原纯友则带着最后几名武士,扑向墙角的几个仍在喷吐粉雾的铜兽首,用身体死死堵住了喷口。
轰隆隆!钉板墙依旧无情压下。
鬼熊次郎魁梧的身躯被压得骨骼咯咯作响,口喷鲜血。藤原纯友堵住毒烟,自己却已中毒极深,面色青黑。
“走啊!” 鬼熊次郎朝着仅存的几个还能动的士兵嘶吼。那几名士兵含泪看了一眼用生命为他们争取到一丝缝隙的将军,连滚带爬地扑向那道象征着生机的后门光亮……
沉重的紫宸殿大门,再次缓缓开启。
门外,是数万双焦急、悲愤、期盼的眼睛。当看到只有两个血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殿门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藤原纯友半边身子焦黑,气息奄奄,全靠意志支撑。鬼熊次郎更是凄惨,左臂齐肩而断,仅用破布草草包扎,浑身伤口深可见骨,那柄巨大的野太刀已不知去向,唯有那双环眼,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陛……陛下……” 藤原纯友声音嘶哑微弱,“殿内……机关密布……” 话未说完,已是软倒在地。
鬼熊次郎单膝跪地,巨斧拄着地面,大口喘息,嘶声道:“都看到了!北地儿郎无孬种!”
说完,也轰然倒下。
六百壮士,入殿闯关,以血肉之躯,为大军探清最后的死亡陷阱,悲壮之气,弥漫全军。
杨炯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二人身前,挺直身躯,行了个庄重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