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天皇连赞三声,畅快大笑,声震屋瓦。
他大步走回矮几旁,亲手执起玉壶,将四人酒杯再次斟满。
“今日,朕与三位爱卿,在此雷雨杀伐声中,分定天下!此杯,敬我君臣同心!”
天皇高举酒杯,目光灼灼扫过三人,“他日荡平群丑,四海升平,便是你我君臣共享富贵荣华之时!饮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源赖光声音洪亮,带着狂喜后的沙哑,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胡须淋漓而下,也顾不上擦拭。
织田信忠目光坚毅,举杯齐眉,沉声道:“臣,誓为陛下扫清前路,开万世太平!” 亦是干净利落地饮尽。
丰臣秀时则双手捧杯,姿态恭谨至极,朗声道:“天佑吾皇,国祚永昌!”
酒入喉肠,豪言壮语犹在殿中回荡,然三人心中却再无初入殿时那份“同袍”的暖意。
源赖光满脑子已是十四州广袤山林与下野银矿闪耀的光芒,想着如何将镇守府修得固若金汤。织田信忠则在盘算着如何尽快整合南方诸岛兵力,打造一支无敌水师。
丰臣秀时眼底深处寒光闪动,已在谋划如何利用这“太政大臣”的名头,以及天皇承诺的摄津播磨之利,在藤原道长与天皇之间火中取栗,攫取最大的权力。
天皇放下空杯,脸上笑意未减:“酒已足,言已尽!军情如火,刻不容缓!”
他声音陡然转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秀时听旨!”
丰臣秀时立刻躬身:“臣在!”
“藤原道长拥兵三万,盘踞摄津,扼守要冲,坐观京都成败,其心可诛!彼处乃其根基,亦是我军后路命脉!朕命你即刻率领本部一万‘马回众’精锐,由赖光将军的一万‘苍河军’与信忠将军的一万‘赤备队’为你两翼掩护,冲破城外金寇与暴民之围!直插摄津!”
天皇手指如剑,直指舆图摄津方向,语气斩钉截铁,“记住!你此刻已是太政大臣,位在藤原之上。抵达摄津后,无需禀报,无需迟疑,就地筑起最后一道防线,但凡藤原氏敢有抗命反叛者,无论官职高低,立斩不赦!”
丰臣秀时心头剧震,这是要他立刻去和藤原道长火拼,去抢夺那三万藤原军的控制权。天皇这是要借他这把刀,在藤原道长最意想不到的后方,给予其致命一击。
同时,也是将他丰臣秀时彻底推到与藤原氏不死不休的对立面。他抬眼看向天皇,只见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只有冰冷的决断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再无退路,猛地一抱拳,声音带着决死的铿锵:“臣丰臣秀时,定不负陛下重托!藤原逆党,臣必亲手为陛下诛之!摄津防线,但有臣在,万无一失!”
“好!”天皇目光如电,转向源赖光和织田信忠,“赖光!信忠!你二人,掩护秀时太政大臣突围,便是此战首功!
城外贼寇,多是乌合之众,你二人当奋勇向前,击溃当面之敌,为太政大臣打开通路。待摄津方向稳固,朕自有旨意,令你二人各赴封疆!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臣遵旨!”源赖光与织田信忠齐声应诺,声如洪钟。
“去吧!”天皇袍袖一挥,气势如虹,“朕在京都,静候三位爱卿捷报!待凯旋之日,再与诸君痛饮三百杯!”
“臣等告退!陛下保重!”三人再次行礼,转身离去。
清凉殿内,霎时只剩下一条天皇一人。
方才的喧嚣、酒气、豪言壮语,仿佛被瞬间抽空,唯余一片死寂,和那越发沉闷、仿佛压在人心头的滚滚雷声。
天皇脸上那意气风发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以及眼底深处那万年不化的冰寒。
他缓步踱至殿门前的雕花木窗边,负手而立,凝望着殿外漆黑如墨的夜空。狂风呼啸着穿过回廊,卷起他玄色龙纹袍袖的下摆,猎猎作响。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瞬间将整个宫阙映照得一片煞白!。
紧接着,仿佛天河决堤,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如鼓点,疯狂地砸在殿宇的琉璃瓦上、庭院的青石板上、池塘的水面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啦巨响。
雨幕如织,瞬间笼罩了整座平安京,天地间一片混沌苍茫。
天皇立在窗边,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融入了这风雨飘摇的夜色里。雨水顺着屋檐汇聚成粗大的水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他眼前形成一道模糊的水帘。
“陛下。” 一个苍老、恭谨、如同幽魂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一位深青色袍服的老内侍已悄无声息地跪伏在冰冷的地板上,低眉垂手。
天皇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穿透雨幕,声音幽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说。”
“启禀陛下,”老内侍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穿透了哗哗雨声,“最初奉旨往近江方向、佯攻宫津湾的三千近卫精锐,已循陛下密令,于丹波群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