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孽缘,从一开始便充斥着算计。李清看中的,不过是岳展身后定国公府的权势和岳展本人的易于掌控。根基已是朽木,焉能指望开出善果?
即便李清或因愧疚对岳展偶有温存,那也绝非情爱,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如何能长久?
更遑论其腹中胎儿来历不明,用心险恶,分明是悬在定国公府头上的一把利刃。
看着岳展此刻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幻梦里,满脸都是被所谓“幸福”滋养出的光泽,杨炯只觉一阵深重的悲哀和无力袭来。
罢了,朽木不可雕也,夏虫不可语冰。对这等被“情爱”糊住了七窍的痴人,再多的言语也是白费唇舌。
一念及此,杨炯心中反而豁然开朗,不再纠结于点醒岳展。
他目光扫过海面,投向那几艘巨大的楼船,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既然言语无用,那便让事实来开这“纯爱战士”的窍。
到了倭国,定要寻些温柔解语、千娇百媚的倭女,好好伺候这位岳大少爷。他就不信,这岳展真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一旦见识过真正的温存软语,领略过异域风情的千般好处,他还能死守着长安城里那株带刺的毒玫瑰?
想到此,杨炯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决心已定。
眼见螭吻营兵士已悉数登船,楼船上令旗招展,只待主将。
杨炯收敛心神,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对岳展沉声道:“展兄,定国公如今在江南苦心经营虎贲卫,成效斐然,已初具规模。
这虎贲卫,将来必是你岳家承继,由你统领。你生于将门,长于行伍,当知军中规矩,最重实力威望。此次东征倭国,正是你建功立业、积攒资历的绝佳时机。务必把握住,在阵前奋勇争先,在军中树立威信,也好为日后执掌虎贲、光耀门楣打下根基。”
这番话,既是勉励,更是为岳展打下一剂预防针。
杨炯之意,便是要将他牢牢拴在军务之上,使其无暇分心长安。待到倭国战事胶着,再施以“美人计”,双管齐下。他深信,只要岳展滞留海外,京中自有父亲运筹帷幄,若那李清真敢趁岳展不在而有所异动,等待她的,必是雷霆万钧的灭顶之灾。
岳展听杨炯提及父亲和虎贲卫,又勉励他建功立业,顿时精神一振,胸膛挺起,脸上重现豪迈之色,抱拳朗声道:“行章放心!我岳展定不负兄弟提携,不负父辈期望!此番出征,必当身先士卒,斩将搴旗!
定国公府的威名,绝不会在我手中蒙尘。定要挣下赫赫军功,也好……”
他语气铿锵,气壮山河,听得杨炯也微微颔首,正觉此人尚存几分血性,未料岳展话锋一转,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憧憬,“也好早日凯旋归去。清儿她还在家中等着我呢!”
“噗——”杨炯只觉得胸口一闷,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刚刚升起的那点欣慰,瞬间被这最后一句话击得粉碎。
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转过身去,连看都懒得再看岳展一眼,抬脚便大步流星地朝那登船的跳板走去,脚步快得带风。
岳展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不明所以,连忙快步跟上,口中还关切地问道:“行章!何事如此匆忙?可是军情有变?”
杨炯头也不回,脚步更快,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着无边怒火与无奈的咆哮,声震海港:“我急着去给你找妞!”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踏上了楼船甲板,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岳展被他这石破天惊、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彻底震懵在当场。他呆呆地立在原地,海风吹得他袍袖猎猎作响,脸上那副茫然不解,只喃喃低语道:“找……找妞?行章这是……何意啊?”
其憨直困惑之态,映身后碧波樯橹,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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