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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遑论其心险恶,欲壑难填,最终必将那富商阖族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此等行径,已是人神共愤,哪里还容得下什么‘心甘情愿’?简直是荒谬绝伦!”
岳展被杨炯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震住了。他从未见过杨炯如此失态,尤其还是对着自己。在他印象里,这位兄弟兼上司,向来是沉稳如山,智珠在握,何曾如此声色俱厉?
他先是愕然,随即脸上便显出些不解,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辩驳,只得讪讪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杨炯见他如此,更是气得脑仁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得一股浊气在胸中翻腾,恨不得一拳将这冥顽不灵的“纯爱战士”打醒。
他强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声音转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罢了!我也不与你绕这弯子。直说了吧,我方才所问,并非真为那青州故事,乃是要问你。
若此事,落在你头上。若那李清,便是此等女子。你,当如何自处?!”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直指核心,再无半分遮掩。
岳展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睁,脸上瞬间涌现难以置信的惊怒和抗拒,几乎是本能地脱口吼道:“行章!此话怎讲?!清儿……清儿她岂会做出这等事来?她与那青州毒妇,绝不相同!”
他语气激动,带着强烈的维护之意,仿佛杨炯亵渎了他心中最神圣的净土。
杨炯看着他那副被踩了尾巴般又急又怒、偏又透着十足愚蠢的笃定模样,胸中怒火更炽,只觉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心中暗骂:这长安城里,勋贵子弟如过江之鲫,锦衣玉食,斗鸡走马,纵有纨绔,却也少有蠢笨如斯者。
定国公府何等门第,岳老国公何等英雄人物,怎地生出这么个被脂粉迷了心窍、油蒙了心肝的“痴情种子”!
若非念及两家累世交情,若非想到老国公当年为父亲挡下那致命一刀的恩义,他杨行章何苦来哉,要管这摊污糟烂事。
强忍着心头的腻烦与鄙夷,杨炯压下翻腾的怒火,换了一种近乎探究的平淡口吻,仿佛只是纯粹的好奇:“展兄,你我世交,关起门来说话。
我实是不解。那李清,在长安城中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早年更是奢靡无度,尤好紫衣,一匹蜀锦所费便抵得上寻常人家数年之资,便是宗室之中,亦多有对其侧目者。
你岳展出身定国公府,堂堂将门虎子,英武不凡,前程远大,京中多少名门淑女求而不得?你究竟是差在何处?为何就偏偏认定了她李清一人?非她不可?”
这话已是极重,若非杨炯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换了旁人如此评价六公主,岳展早已拔拳相向。
果然,岳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是气闷非常。但他深知杨炯为人,断不会无故羞辱于他,更兼杨炯乃是大华朝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的翘楚,地位尊崇,他心中虽有万般不忿,却也只得强压下去。
他转过头,目光投向那浩瀚无垠、波涛起伏的大海,沉默了良久,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终于,岳展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困惑:“行章,你说人为何活着?”
杨炯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个,微微一怔,随即坦然道:“我杨行章活着,只为的是护佑身边至亲周全,使百姓免于饥寒冻馁之苦。”
岳展缓缓点头,目光依旧望着海天相接之处,声音带着一种悠远的迷茫和后来的顿悟:“以前我也觉得,人这一辈子,怎么活不是活?跟谁过不是过?到头来,还不都是一抔黄土埋了,万事皆休?
可自打遇见了清儿,我才明白,这日子,怎么可能跟谁过都一样呢?”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光彩,声音也柔和下来,充满了回忆的暖意:“清儿她将定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无论我多晚归家,府门前总有一盏灯为我留着,厅堂里总有一桌温热的饭菜候着。
她性子是急了些,嘴上也不饶人,时常骂我莽撞、嫌我不解风情。可是行章,我能感觉到,她心底深处,并非外人传言的那般跋扈不讲理。
她骂我,是气我不顾惜自己;她等我,是担心我的安危。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新酿的蜜酒,透着甜意,让我心生欢喜,让我从心底里觉得快活。
每一天睁开眼,想到能见到她,我就觉得这日子有了盼头,浑身是劲儿,仿佛连自己都年轻了几岁。跟她在一起,我岳展,才对这漫漫余生,充满了实实在在的期待。”
他语调平缓,却字字发自肺腑,那份沉甸甸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
这哪里是长安人口中那个跋扈奢靡的六公主?在他口中,分明是世间最温柔体贴、最宜室宜家的贤妻。
杨炯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彻底无语。他绝不相信李清对岳展有半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