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已有计较,直接开口道:“修身明理固然要紧,然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你二人心性质朴,学问精纯,正是引导人心、匡正风气的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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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说着,杨炯轻笑着看向兄长:“梁伯赞,枢密院监军司,专司军中风纪教化,整肃军伍思想,需刚正明理之人。你去那里,做个见习录事参军,随军行走,看看将士所思所想,体察军旅实情,将你那圣贤道理,结合实际,想想如何才能真正提振士气,明晓忠义!”
“梁叔赞,”他又看向弟弟,“龙骧卫乃天子亲军,拱卫京畿,责任重大。其监军一职,尤重思想引导,使将士知为何而战,明忠君报国之理。你去龙骧卫狴犴营,任见习监军!”
“啊?!”此言一出,不仅是梁氏兄弟目瞪口呆,同桌的汤臣、杨叔,乃至旁边所有竖着耳朵听的进士们,全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瞬间鸦雀无声。
监军司!龙骧卫监军!
监军司乃枢密院直辖要害部门,掌管全大华禁卫军的思想督查、军纪整饬,录事参军虽品级不高,却是核心吏员,接触机要,前途无量。
而那龙骧卫,虽经新政拆分,不复旧日全盛规模,然其狴犴营仍是驻守京畿核心的精锐。其监军,位在六品,直属枢密院监军司,位卑而权重,负责一军将士的思想教化与军纪监督,乃实实在在的要职。
探花张肃外放岭南朱雀卫监军,已令人艳羡不已,而这梁氏兄弟,一个竟直接踏入枢密院监军司的门槛,另一个更是直接做了京城天子亲军的监军。这起点之高,际遇之隆,简直骇人听闻。
众人看向梁氏兄弟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难以言喻的艳羡。
梁伯赞、梁叔赞兄弟二人,早已激动得浑身颤抖,手足无措。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不合时宜”的儒学言论,非但未受斥责,反而得了如此天大的机缘。
两人慌忙离席,躬身行礼:“学……学生……叩谢侯爷大恩!定当肝脑涂地,不负侯爷期许!”
这一刻,在场的新科进士们,心中再无半分醉意,只有无比的清醒与震撼!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位镇南侯,轻描淡写之间,便将四人前程安排妥当。
汤臣看似贬谪,实为淬火历练;杨叔得了门路,却前途未卜;梁氏兄弟则一步登天。
其识人之明,用人之准,布局之深,思虑之远,简直神鬼莫测。原来个人的命运前程,在这些真正执掌乾坤的权贵眼中,真的就在几句谈笑考教之间。
敬畏、感激、期盼,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十三名进士心中。他们看向杨炯的目光,已然彻底不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折服与追随之意。
杨炯示意梁氏兄弟起身归座,目光扫过其余九名进士。接下来的谈话便简略了许多,却也精准异常。
问一人:“你诗才敏捷,意境清远,然于实务经济,似少通变。翰林院清贵之地,修书撰史,润色鸿业,可展所长。”
又指一人:“你性情沉稳,条理清晰,做事踏实,然进取之心稍欠。去工部屯田清吏司,学习水利农桑,脚踏实地,根基扎实了,自有前程。”
再点一人:“你熟读律令,重规矩,有风骨,虽稍显固执,然明辨是非。御史台监察风纪,正需此等鲠直之士。”
……
寥寥数语,或指点方向,或点明不足,或直接建议去处,无不切中各人秉性才能之要害。被点中者,或欣喜,或恍然,或感佩,纷纷起身行礼致谢。
众人只觉心中块垒尽消,前途豁然开朗,对杨炯的敬佩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都说镇南侯慧眼如炬,最善识人用人,今日亲历,方知名不虚传。
一时间,这街头小摊,竟成了一场决定十三进士前程的“金殿”。
正议论间,一直安静坐在杨炯身侧的五公主李淽,轻轻抬手,以袖掩唇,低咳一声,温婉开口:“临近正午,还约了江南道官员商议江淮盐税新则,莫要误了时辰。”
她语声轻柔,却恰到好处地点醒了沉醉于识人论政中的杨炯。
杨炯闻言,会心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对爱妻默契的赞赏。
当即缓缓起身,对着周围纷纷站起、神情激动而恭敬的十三名新科进士团团一揖,朗声道:“今日一叙,甚是痛快。诸君皆国家英才,前程远大。
记住,无论身处何职,心系黎民,脚踏实地,方是正途。莫要被一时际遇蒙了眼,也莫要被艰难困苦磨了志!鹏程万里,始于足下。望诸君,好自为之!”
言罢,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充满希冀的脸庞,胸中豪气顿生,朗声吟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