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念头像驿道旁疯长的野草般蔓延: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让太子亲赴锦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箭雨刀枪没长眼睛,万一有个闪失,整个大明的根基都要晃三晃。
难道,因为闯军降将李过、袁宗第等人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和定王很熟悉了,陛下担心他们?
也对,他们可是流贼出身,血性是真血性,野也是真野。
投降前造反多年,将来未必不能再反一次。定王若真借了他们的势,太子手里没些能拿捏的筹码,将来怕是危险。
难道陛下希望太子在军中有些根基,和武将们熟悉一二?
当然,也有可能陛下希望太子多看看民间疾苦,看一看军伍情况,更看看锦州一线汉人奴隶的悲惨遭遇。
哎……
罢了,陛下的心思不是我能猜透的,我唯有护好太子,让他平平安安看完这场仗吧。”
……
辽南复州港。
这里是是辽南地区重要的商贸港口。作为辽南商贸往来的咽喉,这里的码头总带着股咸腥的热闹 。
除承担卫所军粮转运外,还与山东登州、莱州等地有频繁的民间贸易,输出辽东的粮食、皮毛,输入布匹、铁器等物资。
这日。
港外的海平面便腾起一线灰影,随着一阵越来越近的号角声,灰影渐渐显露出楼船的轮廓。
不多时,登州水师浩浩荡荡的靠过来,有士卒在港口外百步挥动旗语,早在岸上等候的复州港水军士卒连忙让人升起迎客旗,开放停泊港口。
舰船稳稳靠岸,舱门打开,率先跃下的是身披鳞甲的水兵。
“搭跳板!”
船上传来一声喊,厚重的木板被刚刚下船的十几名水兵接过,靠到船舱门,两端用铁钩扣死,踩上去纹丝不动。
随后,新运到的京营士卒和战马踏着木板涌上港口。
踩着坚实的土地,呕吐了一路的步兵长舒一口气,呕吐了一路的战马也长舒一口气,欢快的打嘶。
码头上的动静越来越大。火器营的士卒扛着佛郎机炮走来,炮身的铜箍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每走三步便有专人往炮轮下垫木楔,生怕磕着火器。
紧随其后的是扛着迅雷铳的兵卒,这些新制的火器用红绸裹着铳身,保护的严丝合缝。
成箱的弹药被四人一组抬着,木箱上印着 “小心火烛” 的黑字,沉甸甸的分量压得木杠咯吱作响。
最后上岸的是辎重兵。他们两人一组扛着麻袋,队列排得整整齐齐,麻袋上 “登州仓” 的朱红印记在晨光里格外醒目。
沉甸甸的谷物把麻袋撑得滚圆,针脚处鼓鼓囊囊的,偶尔有米粒从缝隙里漏出来,落在地上,引得几只海鸟扑棱棱飞来啄食。
这是给锦州前线的新米,供给北伐将士。
崇祯立在港口西侧的高台上,看着熙熙攘攘的港口,目光从卸炮的士卒、饮马的骑兵落到扛粮的辎重兵身上,嘴角不自觉地漾起笑意。
“第15批人马到了,统算下来,近期总计有2万人马抵达复州,加上新收的辽南汉人,目前已经有5万大军,不仅金州和复州各地的驻军充足,军械、粮草、火器、战马车驾也备得齐整,可以调动的大军足有3万之众。
是时候进军盖州了。”
……
不多时。
登州水师战舰上的人马全部上岸,最后一批辎重兵也扛着粮袋踏上码头,码头上堆积如山的物资已被分门别类码放整齐。
佛郎机炮并排架在西侧空场,炮口一律朝东;迅雷铳的红绸在晨风里轻摆,与成箱的弹药构成一方方正阵;“登州仓” 的粮袋则堆成三座小山
忽然,西港入口处传来一声急促的惊呼:“看那边!是陛下仪仗!”
“陛下来了!”
这么一喊,所有人如被无形的线牵引,转瞬便在码头空地上排出整齐的方阵。
崇祯见了,挥手下令去码头巡视。
明黄的天子大纛旗缓缓移动,崇祯策马而行,立于阵前,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坚毅的面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码头响起山崩般的叩拜声。海鸟被这震彻天地的声浪震慑,扑棱棱飞起盘旋在半空,久久不敢落下。
“都起来吧。”
崇祯的声音透过海风传来,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似乎拥有归附人心的伟力。
整个码头的将士都发自内心的生出了誓死报国的意志。
这时。
郑成功带着施琅出列,指挥眼前的人马前往大营,按既定方案编入军中,用了一天时间便交接完毕。
翌日一早。
大军开拔,向盖州而去。
【此处有整个辽东的地图】
辽南的明军浩浩荡荡的奔出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