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刚刚安定成都,大军还未在各地扎下根基,四川各地还有些动荡,此时亲征汉中怕是不妥。”
张献忠拍案而起,凛然道:
“那狗皇帝既敢入汉中斩朕义子,杀朕大军,朕岂有不亲手擒杀他狗命的道理?
若是朕能杀了崇祯狗皇帝,便是向天下证明,朕就是取代明廷的真命天子,到时候人心所向,大西便能一举冲出四川,平定天下。”
汪兆麟迟疑片刻,低声道:
“只是,保宁州那边的精锐人马全部折在了沔县,连定北王麾下白翎旗都尽数折在了汉水畔。
各地的驻军还在于狗官兵对峙,不可轻动,如今成都府库空虚,能战之兵也不算多,陛下可领之兵,不足3万!”
张献忠应道:
“无妨,即刻传谕各营留下部分人马稳住城池,抽调精锐人马于半个月内去保宁州集结!”
话罢,他冷笑三声:
“朕要率30万大军,以踏天之势,绞杀崇祯狗皇帝!”
汪兆麟紧紧皱起眉头:
“秦良玉的白杆兵据守石柱,王祥的遵义还没被攻克,还有马乾的水师扼守嘉陵江,杨展更是在川南聚兵。
一旦大军北进,这些人八成会反扑!”
“够了!”
张献忠怒目圆睁,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当下头等大事,便是踏平汉中生擒朱由检狗皇帝!
什么秦良玉、马乾、杨展,待朕得胜归来,定要将他们的皮剥下来做鼓面!”
速速传令:中军王尚礼、前军张定国、后军冯双礼、左军马元利,即刻整肃人马!
与朕合兵后,分兵两路北上。
一路走金牛道直取阳平关,一路沿米仓道突袭南郑!
再令王国麟、江鼎镇、龚完敬,尽快备足三月粮草,随军北上!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
成都府,资阳县。
张定国策马前行,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他正率着亲卫巡视各营,忽听到不远处的村落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
甚至凄切。
“驾!”
马鞭狠狠抽在马臀,战马四蹄翻飞奔了过去。
张定国循声而去,眼前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
一个献军小掌盘正举着滴血的钢刀,将啼哭的老妪踹翻在地。
七八名士卒踹开民宅,把成袋的糙米抛上马车,锅碗瓢盆碎裂声混着孩童的尖叫,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回荡。
张定国冲过去,一脚踢翻那恶卒,怒道:“你们怎敢如此欺压百姓?”
那士卒见张定国威风,似乎是个大官,连忙解释道:
“将军,我们在打粮。大军要北上了,时间太紧,军粮又不够,各地都是这么做的。”
所谓“打粮”,原是大西军草创时期定下的筹粮之策,美其名曰 “劫富济军”。
按照军规,献军士卒要深入民间扫荡地主、官宦和富户的粮草,且需在告示中言明“借富民的粮饷,待平定天下后三倍偿还”。
可到了州县地方,这规矩就变味了。
为了完成征粮任务,也因为缺乏严格约束,献军底层士卒扩大了打粮范围,便是家有三升糙米的贫下中农,也难逃兵灾。
张定国怀着怒气,继续前行,沿途见打粮的士卒在村里肆无忌惮地撞开柴门,见着粮食便抢,见着家禽家畜就夺,稍有阻拦便是一顿皮鞭抽打。
有个老汉抱着最后半袋麦种死死不放,被士卒用刀柄砸得头破血流,花白胡须沾满血沫;
有妇人护着陶罐里的野菜粥,竟被反手掼在墙上,褐色汤汁顺着砖缝蜿蜒成河,混着尘土凝成令人作呕的泥痂。
对于一些拒不交粮的,不论是真的还是假的,皆痛下杀手。
张定国瓷片在村里走了半圈,土墙上溅着新鲜血渍,树下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尸首 ,还见到了很多被绑起来用过刑的百姓,眉头紧紧皱起。
待他来到村子正中,刚好看到有士卒宰杀百姓的牲畜,现场架起锅灶,煮制烹食。
周围则是哭爹喊娘的百姓。
张定国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怒斥:“你们劫掠良民、残杀无辜,与狗官兵有何两样?!”
众士卒见状纷纷后退,有个瘦脸兵卒见张定国穿着精致的甲胄,虽然不认识,但不敢与他冲突,赶忙捞起香喷喷的肉块送上去:
“将军,这些贱民不识好歹,不肯捐粮资军,都该打!”
张定国怒道:
“谁规定他们这些穷人也必须交粮的?”
那士卒苦着脸道:
“将军,您有所不知,这一带的富户早被咱们抄了七遍,根本无粮可打!
但打粮的任务还在,我们若是不按期交上去足够的粮食,全队的兄弟都得被斩!”
张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