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眼神一寸寸在那张清隽的面庞游移,自眉眼到颈项,再到赤裸的胸膛,视线宛若实质,浓重的暗色在漆黑的瞳仁里缓慢的浸染,
吴邪白日里在危险边缘疯狂来回跳跃的触碰和试探,到了夜晚,反而在脑中变本加厉的开始释放情色的信号,那些信号在伸手可及的滚烫温度里,开始逐渐模糊理智的界限,
十年里积攒的爱欲和想念一点点随着视线逐步漫上来,把那颗强大的宛如长白山脉的心脏勾的失序紊乱,连那双眼睛,也多了几分情潮所致的浓烈色彩,在夜里惊人的发亮。
张起灵只是静静的看,静静地任由自己的情欲在黑暗中发酵,身体最基础的本能发烫发疼,他只是看着,似乎在和什么较劲,
可时间长了,体内的凶煞暗火游窜无法满足,烧的肩上的麒麟都现了形,浓黑的纹路爬上整根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倏尔一瞬,他像是打了一场败仗,妥协般叹了口气,伸手稍稍一使劲把人嵌进怀里,身体虚虚的压过去掐着腰俯身禁锢,
呼吸打在腰侧,胸膛,脸庞,直至薄唇,眼里的光芒明明灭灭,最后破罐子破摔般把自己挤进了柔软的颈项,
深吸口气,非但没有平复,甚至越演越烈。
但有些木头,族长大人也拿他没辙。
明明什么都不懂,就敢亲自上阵撩拨,到底在试探什么,肯定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谁说张家人不懂情爱,不懂情爱的,明明另有其人。
口口声声【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每说一次黑瞎子脸上对张起灵的嘲笑恨不能化成实质捅他个七进七出,
兄弟,人间的字典,为什么要有这个词。
真是好样的吴邪。
十年了,愣是没一点长进。好气又好笑。
族长大人是有私心的,他当然有私心的,否则怎么敢对一个凡俗的脆弱应下一个不知平仄的十年,
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像从前的每一次,进去的悄无声息,忘光了一切再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在何处。
但他还是说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那一刻有了贪念。
他纵容了吴邪一次次在雪山的跟随,甚至讲出了那句不该讲的,关于九门的守门约定,他加重了吴邪的好奇,加重了他心底的愧疚,在小三爷年幼的心底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承认自己不光明也不磊落,他又当又立,推着人离开又忍不住勾着人踉踉跄跄的追寻。
他不无辜,一点也不。
神明,啧,活了百余年,怎么可能真的清白如纸。
简直荒谬。
他是失忆,又不是智障。
可所有故事都开始于吴三省那间充斥着谎言和阴谋气味的铺子楼下——
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清秀的吴邪,眼底是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青涩与纯澈,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会成为焦点,没有办法不去看他,他周身洋溢的,是过于明亮的鲜活,和蓬勃的生机。
于是张起灵与小三爷擦肩而过,下意识偏头瞥了他一眼。
像一块刚刚从地底开采出的原石,棱角未经打磨,眼神干净得能一眼望到底,底下全是天真的友善与好奇。
脆弱。这是张起灵下的第一个判断,那是一种需要被隔绝在他世界之外的纤薄。
张起灵的世界是地底枯朽的骸骨,是长白永不融化的冰山,是解不尽的谜团,是无止休的算计与恶意,以及永无止境的黑暗中一次又一次的失忆死循环。
而吴邪这种没有保护层暴露在外的柔软,被牵扯进去,瞬间就会碎成齑粉化为尘埃。
没什么用、又弱小需要照顾的拖油瓶,是他对这个小孩儿下的定论,
但也仅此而已,张起灵对他没什么深究的欲望,也不想有更多的交集,只是在危险中搭把手能拉就拉一把,好歹是条人命。
张家族长一直以为,自己观察他,剖析他,像解读一份复杂的密卷,是因为他身上缠绕的谜团,因为他与这一切若即若离又深陷其中的诡异关联。
他冷静地记录吴邪的反应,分析他的特质,衡量他的价值。
可不曾想,这小孩儿的执拗又倔强,
他踩着张起灵的脚印,跌跌撞撞,一身脏污,呼吸急促得像是要裂开,却从没真正停下。
七星鲁王宫的尸鳖,海底墓的禁婆海猴子,云顶的蚰蜒与人面鸟,危险的机关、诡谲的人心,那双总盛着慌乱的眼睛,会猛地窜起一股极惊人的韧性,一种豁出一切的狠劲。
不是亡命徒那种漠然与阴狠,而是想要知道、想要参与、想要守护什么时的孤注一掷,一次次跟上来,一次次推翻对他的定义。
这很矛盾,张起灵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不解”。
他开始分神。
耳朵不自觉地捕捉身后那个踉跄却固执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