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英抬手轻抚他的发顶,笑意温和:“瞻儿有所不知。此去建业,沿途要过巫县、秭归、夷陵、武昌等地,单是江州到巫县这段水路,便有七八百里。”
“况且,这一路多是险滩激流,好些地方荒无人烟,想补给都难。若是不多备些物资,万一遇着风浪耽搁了行程,或是船只要修补,如何能撑到下一处补给点?凡事多做打算,总是没错的。”
诸葛瞻听罢,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孩儿考虑欠周了。母亲,待会上船后,您能否多与我讲些这沿途的风土人情?方才在城里听人说起巫峡奇景,还有夷陵的黄牛祠古迹,孩儿都记在心里,真想瞧瞧这些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诸葛亮听见身后动静,转过身来,对诸葛瞻温然一笑:“吾儿,好学是好事,但若只知风土人情,却还不够。为父正欲给你布置项课业,你可敢接下?”
诸葛瞻闻言,眼中顿时亮起光来,忙拱手躬身:“父亲请讲!孩儿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负父亲所望。”
诸葛亮抚掌颔首:“好!瞻儿你看,从江州到建业足有三千馀里,且多是水路,这正是难得的游学良机。为父希望你能将沿途的山川地势、河流走向一一绘下,最后制成一幅地形舆图交给为父。你……能否办到?”
诸葛瞻听罢,先是一怔,随即挺了挺胸膛,朗声道:“孩儿能办到!只是……只是孩儿从未画过舆图,实在不知该从何入手。”
“无妨。”诸葛亮从行囊中取出几卷图册,递给他,“为父这里有几本绘制舆图的基础册子,你先拿去翻看研习。路上若有不懂的地方,可来问我,亦可请教你振武兄长——他常年领军征战,对山川地形的辨识最有经验。”
杨再兴在旁听着,心里暗自失笑:孔明啊孔明,你这教养儿子,倒还不忘占我个便宜!我怎就平白成了瞻儿的兄长?
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已绽开笑意,对诸葛瞻道:“思远尽管来问!叔父我……本就好为人师,能为你解惑,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诸葛亮听了,不禁哑然失笑:这振武,还真是半分亏都吃不得!
杨再兴故意朝诸葛亮挑了挑眉,转而对诸葛瞻续道:“思远,你画舆图时,得留意河流是顺流还是逆流,山脉起伏会否阻碍通行,还有渡口的位置、险滩的分布——这些都关乎行军与航运,可万万马虎不得。”
诸葛瞻听得认真,忙点头应道:“多谢父亲,多谢振武叔父指点,瞻儿都记下了。”
一旁的张飞见了,忍不住粗声插话:“思远,你可得好好画!待画成了,俺就帮你裱起来,挂到你爹的书房里去!”
关羽也微微颔首,沉声道:“舆图是经世致用的学问,关乎国计民生。思远只管用心去做,这既是增长见识,也是为日后行事打下根基的大好事。”
说话间,众人已到了码头。楼船静静泊在岸边,高大的船帆尚未升起,船夫们正忙着将物资搬上船,脚步匆匆却有条不紊。
黄月英牵着诸葛瞻的手,率先登船,在船舱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那里既能看到两岸风光,也方便诸葛瞻观察地形。
诸葛瞻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取出图册,一页页翻看起来,并时不时在自备的锦帛上勾勒几笔,神情甚是专注。
诸葛亮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与关羽等人走到船尾,继续商议行程。
“从江州到巫县,这段水路暗礁可不少,尤其是瞿塘峡一带,水流湍急,需得格外当心。”关羽望着江面,沉声说道,“我已让李老去寻熟悉这段水路的向导,务必让船只安全通过。”
张飞大手一挥:“怕什么!想当年,俺随大哥入蜀,不知闯过多少险滩,这点风浪算得了什么!实在不行,俺便带着几个弟兄守在船头,见了礁石便劈碎它!”
杨再兴在旁笑道:“三叔勇猛,只是礁石坚硬,怕是难劈,反倒容易伤了自己。还是听二叔的,找个熟悉水路的向导最为稳妥。而且我……依稀记得,当年三叔不是随义父与我走陆路入蜀的吗?走水路的,该是司徒与子龙兄长才对吧。”
诸葛亮点头附和:“振武说得是,还是稳妥为上,不可冒进。”说着,他看向张飞,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翼德,莫不是年头久了,你记不大清了吧?”
张飞见被戳破,脖子一梗,老脸却有些发烫,粗声嚷嚷道:“俺……俺不过是随口一说!陆路水路不都一样是入蜀?反正那险滩俺见得多了!找向导就找向导,俺又没说不依!”
说罢,他扭头朝江面“哼”了一声,却忍不住偷偷用眼角瞥了眼众人,见诸葛亮与杨再兴都在笑,索性一捋钢须,闷声道:“笑啥笑!待过了瞿塘峡,看俺不上岸逮只肥羊,烤得香喷喷的馋死尔等!”
一番话逗得众人都笑起来,船尾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众人商议完毕,各司其职。
不多时,李彦引着位老船夫过来——此人常年在这段水路往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