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外人看了笑话,也辜负了侯爷和王爷们,对咱们这些办差人的信任。”
“将军,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千户眯起双眼,如同打量猎物一般,仔仔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的青衣管事,心中念头急转。
硬抢?
风险太大!
一口气得罪五位手握重兵的实权藩王。
就算是永昌侯蓝玉,也得反复掂量。
更何况,太子殿下虽然倚重永昌侯。
但几位王爷,可是他的亲兄弟呀。
真把事情捅到御前,闹得不可开交,最终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底下办事的。
不如各退一步,先稳住眼前的利益再说。
这榷场的大黄生意,利润丰厚得如同流淌的金河,没必要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把路彻底走绝。
“哼,算你小子识相!”
千户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他转过头,对着那还杵在一旁的金链等人厉声喝道:“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一群废物!”
“滚一边去!别在这里杵着碍眼!”
“咱们走!这边的货,让给他们!”
说罢,也不等青衣管事回话,便带着手下那帮垂头丧气的兵痞,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了。
青衣管事看着他们悻悻离去的背影,眼神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这绝不是结束。
仅仅是暂时的妥协。
蓝玉的人,那群饿狼,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而以后,收网的时候,泡沫破碎的时候,真正的血腥考验,才会到来。
那修罗时刻……
管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着身后那些依旧高度警惕的手下,挥了挥手。
“卸货!”
“抓紧时间!”
“入库!”
榷场,再次恢复了喧嚣。
……
没几天。
甘州榷场。
依旧是鼎沸喧嚣。
先前蓝玉的人灰溜溜退走,不仅没能令大家冷静,反倒让这把火烧得更旺。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
某个卫所的军爷,明晃晃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他硬是从一个资金雄厚的大商人手里,“公平买走”几箱成色顶尖的大黄。
那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劲头,把周围的人眼都给刺激红了。
“这批货,老子要了!”
一个身着皮甲,脸上有狰狞刀疤的壮汉,一脚踹翻身前的货筐。
他身后,七八个同样彪悍的军汉紧随,腰间制式军刀在日光下晃眼,寒意森然。
“我们出两倍!”
几乎同时,另一处货摊前,又一伙军人模样的人,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重重砸在摊主面前。
摊主嘴唇哆嗦,刚想开口分辩,就被对方凶恶的表情和暗中按住刀柄的动作给噎了回去。
这些日子。
甘州卫的榷场里,突然多了许多这样出手阔绰的“豪客”,砸钱砸得人头发晕。
他们要么直接用成堆的铜钱宝钞砸人。
要么,就拿出平日军中严格管制的上等毛皮、精炼官盐来换。
甚至,有人竟堂而皇之拿出只有边军精锐才能装备的硬弓好箭。
要知道,这些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私下交易的禁物!
“听说了吗?徐大帅麾下那个周游击,胆子肥破天了,居然把他队伍这个月的粮饷都给挪用,一股脑儿全换成了大黄!”
人群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窃窃私语声压得极低。
“我的乖乖,这胆子也忒肥了!”
“肥什么!人家周游击说了,现在这大黄,比金子还金贵!只要这么一倒手,挪用的那点粮饷不仅能连本带利加倍赚回来,还能额外再落一大笔横财!”
“往后弟兄们就能跟着吃香喝辣,谁还稀罕朝廷发的那点饿不死的死饷!”
羡慕。
嫉妒。
还有莫名的慌乱与恐惧。
这些复杂的情绪,瘟疫一般,在拥挤的人群中迅速扩散、蔓延。
一个传染俩。
先前一些还在犹豫观望、举棋不定的商人,眼见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军爷们都红了眼似的往里猛冲,哪里还能坐得住。
价格?
现在没人关心什么狗屁价格!
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抢到货!
在他们看来,只要自己慢上一步,就可能与这泼天富贵擦肩而过,悔死都来不及。
……
墙根下。
草帽压得很低。
几乎遮住了陈佑大半张脸。
他就那样隐在榷场喧闹的角落。
如同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