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毫不起眼的青石。
几个打扮寻常,眼神却透着精悍的伙计,早已像水滴融入大海般,散入了鼎沸的人群之中。
不多时,一个伙计悄无声息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他凑到陈佑耳边,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热气拂过:“头儿,是平凉卫的人马。”
“领头的是个百户,叫赵大头。”
“刚跟宁夏卫那帮人,为了一批成色不错的川黄,差点就见了红。”
“赵大头硬是给压下去了,不过那梁子算是结结实实落下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伙计也如鬼魅般贴近,声音压得更轻:
“宁夏卫那边带队的是个总旗,唤作李三疤。”
“小的们照您的吩咐,在两边都悄悄漏了点风声,说对方不服气,憋着劲儿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陈佑帽檐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都记清楚了?”
“头儿放心,一笔不落都记下了。”
先前那伙计回道:“他们换了什么货色,换了多少,用什么换的,都用暗号画影图形存着底。
那赵大头,连他婆娘头上的赤金簪子都给当了出去,眼睛是红透了……”
“好。”
陈佑淡淡吩咐。
“暂时别去碰他们。”
“由着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
“这火,得烧得再旺些才行。”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老师的意思,这潭水必须搅得足够浑……”
“只有水浑了,那些平日里自以为聪明的鱼,才会自己拼了命地都朝渔网里跳。”
“是!”
两个伙计沉声应下,身形微微一晃,便再次悄无声息地隐没于喧嚣的人潮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佑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因为抢到大黄而激动得面红耳赤的军汉。
也扫过那些因为失之交臂而捶胸顿足、懊悔不已的军汉。
贪婪。
这两个字,在这里如有实质。
这里,几乎所有人,都紧紧的咬住了鱼饵。
都觉得自己绝不是让好货烂在手里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