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猛地冲了出来!
盒中,一颗须发花白、双目圆睁、凝固着无尽惊骇的人头赫然在目!正是他深埋在太福祥多年的暗桩——老徐!
人头下方,压着一张素白纸笺。郑存一抖着手抽出,只见上面一行铁画银钩的字迹,力透纸背,带着森然寒意:
“此獠虽食郑禄,实为襄王鹰犬。太福祥代劳清理门户,侍郎大人勿念。”
落款处,是三个锋芒毕露、仿佛带着无声嘲弄的墨字——
太福祥!
郑存一如遭无形重锤猛击,眼前骤然一黑,耳中嗡鸣不止。那肥硕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噗通”一声,重重瘫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那封染着血腥气的短笺,从他无力滑落的手中飘下,像一片来自地狱的枯叶,悠悠然盖在了老徐那双至死未能瞑目的眼睛上。
书房内,死寂如坟。唯有那冰鉴中寒冰消融的水滴,沿着铜盆边缘,一滴,又一滴,落在浅浅的积水中,发出单调而惊心的“嗒……嗒……”声,敲打着郑存一濒临崩溃的神经。
原来这老徐,竟是双面之鬼。他不仅奉行郑侍郎之命,更暗中听命于远在西蜀的襄王。那场针对长公主的刺杀,根子竟在襄王身上。
襄王本欲与蛮族和亲,一南一北,遥相呼应,成夹击大梁之势。此计却被长公主从中作梗,更半路杀出个秦文,彻底搅黄。
襄王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奈何鞭长莫及。欲夺大梁,必先除去威望日隆、手握绣衣天使的长公主。这才有了借吐蕃和亲之名,欲将其诱入西蜀绝地的毒计。
可惜那几个常年招摇撞骗的假货,早已迷失在富贵乡中,将事情办砸了。此刻,襄王那封言辞恳切、大义凛然的奏章,想必已呈于皇帝案头。奏章中,襄王必是痛心疾首,言自己“刚查清”这伙人乃杀害真使冒名顶替的凶徒,恳请陛下“务必将此等祸国奸佞绳之以法”。
若无长公主与秦文事先点破其中关窍,皇帝见了这奏章,怕真要被襄王这“大义灭亲”之举感动涕零。
而让襄王“知晓”此事,本就是秦文棋盘上的一步险棋。襄王拥兵自重,扼守大梁西南门户,眼下绝非与其彻底撕破脸皮的良机。提前“告知”,是逼他自断臂膀,自行清理门户,亦是警告——莫生不臣之心。
若皇帝真被蒙蔽,逼反了襄王,西南烽火一起,又将是赤地千里,白骨盈野。
至于老徐如何得知这吐蕃假使的内幕?自然是秦文有意为之。他假作不经意间,与那李香草闲谈时,“漏”出了几句关键。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送菜经过的老徐听个正着。当夜,那只载着密信的鸽子便扑棱棱飞向了西蜀。老徐的价值,至此已如风中残烛。最后一点余烬,便是化作这份送给郑侍郎的“厚礼”。秦文以此冷冽如刀的方式宣告:侍郎大人的一举一动,尽在太福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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