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上照命鉴残片、铃花茶与断碑最后一角,踏上征途。
姜璃执意同行。
他们在海上漂流九日,穿越迷雾与幻象之海,终抵母忆树下。此时的树已高达千丈,银叶翻涌如浪,每一片都映照出一段人间往事。树根深入地心,与九州地脉相连,轻轻搏动,如同心脏。
两人立于树前,轻声念出那句古老启语:“汝当知,汝曾活。”
整棵树骤然震颤,枝叶齐鸣,万千记忆光点升腾而起,在空中汇聚成一个人形轮廓??正是当年战死于卵胎封印之战的披发女子。
她低头看向姜璃,嘴角微扬:“我等你很久了。”
姜璃泪如雨下:“我是……你的女儿?”
“不。”女子摇头,“你是我的转生。每一世,当世界需要记住的时候,我便会归来一次。上一次是游无归的母亲,再上一次是初语母典的守护者。而你,是这一纪元的‘忆母’。”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种子,形如泪滴,内有微光流转。
“这是‘湿卵之心’,也是最后一块拼图。它不能交给任何人保管,只能融入愿意为之承受代价的生命之中。”
姜璃毫不犹豫,伸手接过。
种子触肤即融,瞬间渗入血脉。她全身泛起银辉,发丝飘舞,眼中映出万世人世悲欢。她张口欲言,却发出无数声音的重叠??有婴儿初啼,有老人叹息,有战士怒吼,有恋人私语。
季明跪地,泪水滑落。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姜璃不再是单纯的“人”。她是记忆的载体,是历史的喉舌,是那个永远站在黑暗边缘,提醒世人不要忘记的守夜者。
但她回头看他,眼神依旧温柔:“我还是我。”
春来时,他们回到守名岭。
姜璃住在山腰新建的“聆心庐”中,每日接待来自四方的访客,倾听他们的故事,也将那些即将消散的记忆收入体内。她不再写字,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碑文。
季明依旧在塔前用水书写名字。有时一天写三百,有时只写一个。偶尔他会停下,揉额皱眉,似乎又忘了什么。
但每当这时,风总会吹起一片铃花瓣,落在他掌心。他便笑了,低声说:“我想起来了。”
孩子们依旧常来问他问题。
一个夏日傍晚,有个男孩仰头问:“爷爷,将来我们会变成星星吗?”
季明望着天边初升的北斗,轻声道:“不会。但我们能让星星记得我们。”
男孩不懂,跑开了。
只有姜璃听见了这句话背后的重量。
因为她知道,在某个遥远的未来,当又一轮文明陷入遗忘循环时,会有人仰望星空,听见风中传来一句低语:
> “你们的名字,
> 我们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