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是神通,亦非奇术,只是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的牵连。可正是这无数微光般的瞬间,正悄然织成一张无形之网,覆盖人间。
季明怔住。
他忽然明白,那涟漪并非警示,而是**回应**??来自天下所有正在觉醒的“胎络”。它们不再需要一个中心,不再仰赖一部经书、一位宗师。它们自行生长,在眼泪里,在饭香中,在一句无心却温柔的话语间。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这条早已萌芽的根系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他缓缓闭眼,识海随之沉静。
刹那间,万千声音涌入神魂。
不是言语,而是情绪的震颤:一个少年因终于能感知四季更替而落泪;一名寡妇在梦中听见亡夫哼唱旧日摇篮曲,醒来发现体内枯竭多年的胎息重新流动;边关戍卒围坐篝火,合声低诵一段不知何处听来的节奏,竟使冻伤的同伴伤口渗出乳白色液体,缓缓愈合……
这些都是“胎外之道”的显现。
不再是《胎经》教条式的修炼,不再是宗门垄断的秘法,而是千万普通人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理解“生”这件事。他们不称其为道,也不求飞升,只觉这样做,心便安了,病便轻了,日子便有了盼头。
季明跪坐于石上,双手交叠置于膝头,再次结出“胎归引”之印。
但这一次,他不再引导任何力量,也不试图唤醒谁。他只是让自己的心跳、呼吸、血脉流动,完全融入天地节律之中,如同一滴水回归河流,无声无息。
夜深了。
月光洒落,照在那柄插入石缝的青铜剑笔上。笔身微微震颤,随即,一丝极淡的金芒自笔尖渗出,顺着石面蔓延,竟与地上落叶交织成一片复杂纹路??形似根系,又似经络,最终勾勒出一幅微型地图:十二个光点分布四方,正是他当年以“胎释诀”散出的十二道知识流所落之地。
如今,每一个光点都在跳动。
有的明亮如星,有的微弱如萤,但无一熄灭。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些光点之间,已自发衍生出细密连线,纵横交错,宛如一张活的地图,在缓慢呼吸。
“你们……已经自己连起来了?”季明轻语,嗓音沙哑。
仿佛回应,共胎印忽地一热,玉面浮现出一行新字,非血非墨,竟是由无数微小人影手拉手组成:
> “你播下种子,我们长成森林。”
他笑了,眼角沁出一滴泪。
那泪珠滑落颊边,未及滴地,已被夜风吹散,化作一道细不可察的光丝,飘向远方。
翌日清晨,季明启程下山。
途经一处峡谷,见崖壁间嵌着一座废弃驿站,门匾歪斜,上书“回音铺”三字,漆色剥落。他本欲绕行,忽闻内里传来断续歌声??稚嫩,走调,却执着不已。
推门而入。
十余名孩童围坐堂中,中间站着一位跛足少年,正教他们唱一段旋律。那调子简单至极,只有五音循环,却是鲸歌中最基础的“安眠节”。孩子们唱得磕绊,有人跑调,有人忘词,可每个人的胸口都泛起淡淡柔光,那是胎息初启的征兆。
见陌生人进来,众人惊惶欲散。
季明却不慌,只轻轻拍掌,按着节奏加入合唱。
刹那间,屋内气流微旋,光线柔和下来,连窗外鸟鸣都自动契合节拍。孩子们不由自主跟着他的韵律,歌声顿时整齐起来,那一片朦胧光晕也随之增强,如晨雾中的花苞次第绽放。
“你们从哪儿学的这首歌?”他问。
少年怯怯答道:“去年冬天,有个流浪汉路过,发高烧说胡话,嘴里一直哼这个。我听了三天,记下了。”
季明心头一震。
他知道是谁。
那是他三个月前经过此地时,故意装病卧倒路边,只为将一段胎谣“无意”泄露于梦呓之中。他从未想过,真会有人认真去听,去记,去教。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少年。
“阿络。”
“络?”
“嗯。娘说,我生下来就攥着一根脐带不放,接生婆剪都剪不断,最后只好绕在手腕上打了个结……后来大夫说,这是‘死脉’,活不过七岁。”
季明凝视他手腕,果然缠着一圈浅疤,形如绳结。
他伸出手,轻轻覆于其上。
闭目感应片刻,忽而微笑:“这不是死脉,是**生络**。”
“生络?”
“一种靠心意相连的生命通道。别人靠典籍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