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言喻的寒意瞬间沿着温暖的脊椎炸开,直冲天灵盖,将他残存的意志几乎彻底冻结。
深渊之眼!它……真的降临了! 这个认知如同冰锥刺入心脏。
与此同时,一股可怕的高热毫无征兆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皮肤滚烫,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无形的火焰炙烤、融化。
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瞬间蒸干,留下灼烧般的刺痛。
他感觉自己像一根被投入熔炉的蜡烛,正在由内而外地软塌、消解。
意识像一捧流沙,无论如何努力紧握,都不可阻挡地从指缝间飞速流逝。
周围熟悉的山林景象变得陌生而扭曲,他一时竟无法分辨自己身处何地,是人间?还是已经坠入了地狱的边缘?
混乱与灼痛中,唯一清晰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是那沉甸甸的使命。
小何和渺风的魂魄,那两缕微弱却承载着生者最后希望的光点,正被他小心翼翼地护在秦广王赐予的引魂法器之中。
秦广王那威严而冰冷的声音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七七四十九日,引魂归位,逾期……魂飞魄散,永堕无间!”
时间!那看不见的敌人,此刻正发出最恶毒的狞笑。
它不仅仅是在一分一秒地溜走,更像是在他眼前具象化地崩塌、碎裂。
他甚至能“看”到时间的尘埃,带着冰冷的触感,簌簌落下,在他滚烫的皮肤上留下看不见却蚀骨灼心的痕迹。
每一粒尘埃的飘落,都意味着小何和渺风生还的机会在无可挽回地消逝一分。
“不……不能……停下……” 温暖在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无声呐喊。他引以为傲的、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冷静和坚韧,此刻正被这叠加的痛苦——肉体的灼烧、精神的冲击、时间的催命——撕扯得七零八落。
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恐慌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他努力想要凝聚一丝法力,哪怕只是催动引魂法器暂时隐匿气息,但精神之海如同沸腾的岩浆,根本无法集中一丝一毫的意念。
视野彻底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鸢儿和苏贝克的惊容、那遮天蔽日的血眼、扭曲的树林……一切影像都在最后的残光中粉碎、湮灭。
唯一残留的,是身体内部焚烧万物的酷热,是灵魂深处被时间利齿啃噬的剧痛,以及那几乎将他意志压垮的、冰冷刺骨的恐惧——他正在融化,正在失控,正在眼睁睁地看着最后的希望,随着自己一起,坠入那血眼凝视下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意识完全沉沦的瞬间,他仿佛听到苏贝克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的最后几个字,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痛苦迷雾,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铜镜……它怕……铜……”
嗡——!
温暖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死寂。只有体内的高热和那无处不在的、被注视的恐怖感,如同附骨之蛆,伴随着他一同沉沦。
嗡——
那令人骨髓冻结的嗡鸣,如同亿万只垂死的寒蝉在颅腔内同时发出绝唱,骤然撕碎了温暖身处的粘稠黑暗。紧接着,一种截然不同的金属震响,仿佛来自远古洪炉的锤击,蛮横地接管了他的意识。这声音不是听见的,是骨头在震颤,是血液在沸腾,是某种沉埋于意识最深处的铜锈在疯狂剥落。
黑暗如同被巨手扯碎的幕布,瞬间退却。温暖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吞咽着带着青草与泥土腥味的空气。肺叶扩张带来的刺痛如此真实,如此……活着。他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冰凉刺骨。可诡异的是,那之前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焚为灰烬的恐怖高热,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剩下一种虚脱后的冰凉,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身体内部被彻底清洗过的空寂感。
他茫然地转动眼珠。视野清晰得吓人,每一片树叶的脉络,远处教学楼墙皮剥落的细纹,甚至夜空中浮云缓慢游移的轨迹,都纤毫毕现。他下意识地试图凝聚精神,默念那拗口晦涩的开眼咒诀——这是多年养成的本能。然而,咒语尚未出口,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世界仿佛被泼上了一层粘稠的、半透明的灰绿色油彩。空气不再是虚无,而是流淌着丝丝缕缕、形态不定的稀薄雾气,散发出腐败落叶和铁锈混合的冰冷气息。无数模糊、扭曲的苍白轮廓,像水底深处被搅动的淤泥,在他视线的边缘地带无声无息地蠕动着。它们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是混沌地聚集、分离,散发出纯粹的、令人作呕的怨憎与寒冷。
“天眼……” 温暖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不是开启,是它就在那里,像一层无法剥离的薄膜,永久地覆盖在他的视界之上。无需咒语,无需精神凝聚。它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扫过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