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略显惊讶的呼喊:“显平!东洪的朝阳县长找你!说是汇报工作!”
晓阳在旁边听着,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用眼神示意我:看,李显平在家没少嘀咕你,他媳妇都知道你是县长了。
我心中了然,但面上不动声色。没等太久,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略带疲惫的声音,正是李显平:“朝阳同志?我是李显平。什么事啊?”
我没有客套,直奔主题,声音清晰而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显平书记,有紧急重要情况向您汇报!今天下午,市公安局在调查胡延坤同志非正常死亡案件过程中,发现了新的重大线索!经初步调查,基本断定……是沈鹏同志涉嫌买通看守所所长刘大勇,授意其‘照顾’胡延坤同志,最终导致胡延坤同志在看守所内遭受殴打、抢夺药物,心脏病突发死亡!目前,人证、物证、口供相互印证,证据基本完整!明天拟对沈鹏同志采取强制措施!鉴于沈鹏同志身份特殊,且案情重大,按照组织程序,特向您汇报!”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长时间的沉默!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李显平,此刻内心是何等的惊涛骇浪!何等的震惊、愤怒、痛苦和挣扎!
过了足足十几秒,才传来李显平极力压抑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嗯……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带着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这个……给市委市政府汇报过了吧?”
我心头一凛!李显平这是在问:你们是不是已经越过我,直接向钟书记和张市长汇报了?这是在表达不满!也是在试探!
我立刻回答,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解释和尊重程序的口吻:“书记,胡延坤同志意外死亡的事,本就是市政府在牵头督办!是市政府通知县里,县里才发现了这条线索。”
我强调了“市政府牵头督办”、“意外发现”、“按程序汇报”这几个关键点。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李显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表态:“好的,知道了。朝阳同志,我个人是支持市政府和公安局依法行政的!坚决拥护市委的决定,依法依规处理,绝不姑息!”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结束语:“好吧,谢谢你的汇报。”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这个电话,终于打完了!效果如何,只能拭目以待了!
放下电话,我和晓阳走出卧室。客厅里,气氛依旧热闹。大嫂秀霞和二嫂芳芳正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脸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兴奋。芳芳的声音稍微大了点:“……我看啊,现在政策放开了,机会多的是!咱们女人家,也得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光指着男人!多挣钱!腰杆子才硬!”
秀霞连忙拉了拉芳芳的衣袖,示意她小声点,眼神瞟了一眼刚从厨房端汤出来的建国。建国憨厚地笑了笑,没说什么。二哥正阳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打着大哥大,聊着厂里的事。
“老三!晓阳!快来!菜都要凉了!”大嫂秀霞看到我们出来,连忙招呼道。
“来了来了!”我和晓阳笑着应道,走到餐桌旁坐下。
晚餐的气氛很温馨。大嫂秀霞的厨艺很好,一桌菜色香味俱全。大家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秀霞和芳芳聊着生意经,虽然芳芳那句“多挣钱”略显直白,但秀霞总能巧妙地圆回来,把话题引向更生活化的方向。二哥正阳和建国聊着高粱红酒厂入冬之后供不应求,话语间充满了憧憬。我和晓阳则更多地扮演倾听者的角色,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家庭温暖。
不知不觉,时间已近晚上十点。三个人喝了三斤白酒,都有些微醺,脸上泛着红光,话也多了起来。二哥感慨道:“朝阳啊,真没想到,你能干到县长!还干得这么好!给咱们家争光了!”
芳芳则是一丝感慨:“老三啊,你也不容易!东洪那地方……水太深!”
我听着二哥和芳芳的话,心中苦笑。沈鹏的事,现在还不能多说。我只能含糊地应道:“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晓阳在一旁听着,悄悄在桌下踢了我一脚,示意我别多说。她端起酒杯,笑着打圆场:“好啦好啦!工作上的事,回家就不说了!喝酒!吃菜!大嫂做的红烧肉真好吃!”
众人又笑闹了一阵,各自回家。洗漱完毕,回到卧室,已是深夜十一点。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寒风偶尔掠过窗户的呼啸声。
我躺在床上,酒精的作用和一天的疲惫、紧张、震撼交织在一起,让我忍不住向晓阳倾诉起来,话语带着一丝醉意和深深的感慨:“晓阳啊……我是咋也没想到……沈鹏这小子……胆子这么大!心这么黑!在看守所里……都能把胡延坤给干了!这手段……太狠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