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生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爹,我在零下十度的荒地里守了三天三夜焊管道时,谁看见了?我把一个濒临破产的油库做到全省第一时,谁记着了?"现在出了事,就让我退钱保平安?爸,您当年当副县长时的硬气去哪了!"
"玉生啊,人啊,最大的聪明就是知道,该什么时候低头!现在的局势,已经变了,之前我也觉得,靠着群众闹事,硬刚到底,但是现在啊,你们内部都出了问题。我太了解田利民了,在公社的时候,我就看透了他,你在的时候,他和你站在一起,你不在了,他就是第一个要卖你,没话说的,这就是现实。”
胡玉生不满的道:“爸,李显平的外甥沈鹏在平水河大桥倒卖材料,都能没事?就因为人家后台硬!"
胡延坤猛地捂住儿子的嘴,声音压得像蚊子哼,"这话能乱说?这不是家里,这是医院,隔壁都住着人。"
胡玉生用力甩开他的手,不以为然的道:"凭什么他没事我就得退钱?全县谁不在捞?石油公司的油罐车哪个月不倒卖点油?凭什么就查我!"
"因为你傻!" 胡延坤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收那点钱够干什么?咱们家缺你的钱花嘛。”
胡玉生让不满的道:“人家沈鹏倒卖钢筋水泥,把大桥都搞成了豆腐渣,还不是照样升官?既然大家都在贪,我凭什么当冤大头?"
胡延坤看着儿子倔强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时他还是公社,玉生刚上小学,拿着满分的试卷跑回家,红领巾在胸前飘得像团火。谁能想到,这孩子如今会变成这样。变的自己都有了些不认识。但如今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说什么也是晚了。
胡延坤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说道:"县长说了,只要退钱,让你留改革后的石油公司当中层。"
胡玉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右腿的伤口被拉扯得撕裂般疼,他却浑然不觉,指着门口低声骂道:"留公司当中层?他们是打发要饭的吗?我在东洪县石油公司干了七年,这公司是我一手带起来的!现在让我去看别人脸色?"
胡延坤叹了口气,伸手想扶他躺下,却被他一把挥开:"爸,您别劝我!这不是钱的事,是脸面!田嘉明一枪把我撂这儿,现在又想拿个破职位堵我的嘴?他们当我胡玉生是软柿子捏?"
"你以为现在还是跟你讲脸面的时候?" 胡延坤的声音沉了下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突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拐杖与床架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去找县长说理论!"
"坐下!" 你以为县长还怕你理论,我都告诉你了,你们做假账的事,查出来一笔就能查出来十笔。现在县长算是给了机会,他要的是石油公司划转时干干净净,你不退钱,他怎么向省里交差?"
胡玉生还想说些什么,胡延坤道:“我已经托人打听了,东北那笔合同是在省城签的,你这话能说的清楚?你只能增加办案的难度,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胡玉生的动作僵住了。夕阳彻底沉入西边的平房,病房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像他们父子间越来越深的裂痕。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时,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妇女探头冲着里面看了看,胡玉生正咬着牙往拐杖上靠。进来的是县供销社主任的老婆,手里提着网兜,里面装着鸡蛋和红糖。她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却藏不住焦虑。
"玉生啊,好些了没?延坤也在啊。" 女人把鸡蛋往床头柜上放。
胡延坤笑着迎上去,接过鸡蛋,看房间里确是堆满了各种礼品,就将网兜放在了脚下。
胡玉生尴尬笑了笑:“侯婶,你怎么来了。”
这侯婶尴尬笑了笑,说道:“哎,这个公安局的那个谁,太不是人了,怎么敢开枪……
这侯婶问候了一遍田嘉明的三代祖先,就带着一丝关切道:“玉生,这枪打的,不疼了吧。”
胡玉生原本以为这候婶在关心自己,也是关心侯婶家的孩子,划转到省公司的事情,但看只拿了鸡蛋红糖,却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也就不愿再提及这话题。
这候婶尴尬的聊了几句之后,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胡家父子,"我家强子......"
胡玉生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堆起笑:"强子挺好的,在销售科挺能干,下一步能到省公司。"
候审尴尬一笑,说道:"是这样啊,这个强子啊打算考老师,我们家老马给他找了个代课教师,干三年就可以转正。这个,这个县里...... 县里也贴公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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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公告?" 胡延坤不解的道。
女人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字里行间还沾着浆糊:"说...... 说非正规渠道进公司的,一律清退...... 让找...... 找安排工作的人退钱......"
胡玉生一把抢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