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延坤根本听不进去,他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怀疑,看向万金勇,语气冰冷地说:“让自己人查自己人,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我已经给市政法委书记李显平打了电话,李显平下午就会安排政法委的人到县里调查。一个国有企业的一把手,竟然被咱们自家的公安局局长 —— 还不能算局长,只能算书记 —— 打了一枪,他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吗?是手持利刃的歹徒吗?都不是!他只是一个想为国有企业谋取一些福利的普通国家干部。” 胡延坤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儿子的袒护和对警方做法的不满,他的情绪十分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
刘超英没想到胡延坤会马上给李显平打电话,但他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李显平是东洪县人,早年在东洪读书,也来到东洪县工作过一段时间,在这里积累了广泛的人脉和深厚的关系,和东洪县不少干部都十分熟悉。
刘超英见状,连忙上前劝说,主动说道:“现在这事情还是得依靠党委政府,何必麻烦显平他们政法委呢。老胡,家丑不可外扬啊,这件事不光彩,我看还是低调淡化处理吧。”
但胡延坤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不满地大声说道:“好啊,老刘!东洪县的干部就是因为像你这样和稀泥,那哪行啊!这明明就是公安局的同志随意开枪。今天打的是我儿子,明天可能就是你的儿子,后天就是普通群众的儿子。田嘉明太狂妄了,他眼里已经没有东洪县的老干部了。” 胡延坤的这番话,不仅是对田嘉明的指责,更是对整个东洪县干部队伍的抱怨,更多的则是对刘超英个人的不满。
刘超英此时也深知,在这个时候和胡延坤争论没有任何意义。胡延坤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对他疼爱有加,如今儿子出了事,他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可想而知。刘超英只好选择暂时沉默,心想等李显平来了再说吧,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平息胡延坤的情绪,争论也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到了中午,关于田嘉明为阻止县石油公司的人上街游行示威而开枪的消息,也传到了我的耳中。但令人不解的是,公安局和石油公司都没有向我正式汇报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况,在没有掌握全面信息的情况下,我也不好轻易表态。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下午,刘超英把田嘉明叫到了我的办公室,我才了解到事情的详细经过。
刘超英神情严肃地说:“县长,问题比较复杂,市委政法委的显平书记已经做出批示,要求处理田嘉明。”
听到这个消息,田嘉明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不甘,说道:“从公安局党委书记的角度,我没意见。但从个人身份来讲,我不理解‘处理’这两个字,凭什么处理我?他都来抢我的枪了,我还不开枪……。” 田嘉明的话语中充满了委屈和无奈,他觉得自己是在执行公务,保护自身安全和维护社会秩序,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仔细观察着他们二人的神情和态度。我看得出来,刘超英在这件事上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他深知这件事情的复杂性,没有必要轻易卷入其中,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我作为曾经的东洪县公安局长,十分理解田嘉明的处境。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如果田嘉明不进行反击,手枪就很可能被胡玉生抢走,一旦枪支落入不法分子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整个局面可能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等他们交流完,我坐直了身子,神情庄重地表态道:“超英县长,这件事我明确表态。从处理这件事情的目的、手段、措施、效果四个方面来看:田嘉明同志处理此事,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避免石油公司的同志上街游行示威,用不恰当的方式表达诉求;在措施上,胡玉生竟然敢抢夺公安局长的枪,他想干什么?枪里可是实弹;从处置后的情况看,公安机关和县委政府都到县医院看望了胡玉生,他也没有生命危险,这一枪也能让他长点记性;最重要的是效果,石油公司是咱们县唯一的大型国有企业,即将划转省石油公司,如果田嘉明局长不果断处置,引发了国有企业的持续性混乱,这个责任,很沉重啊。”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等着我进一步指示。我继续说道:“关于这件事,县委政府态度明确,田嘉明同志处置得当,不能因为胡玉生是胡延坤的儿子就处理公安局的同志,我不认同这种做法。市委政法委还没调查,就想给田嘉明同志处分,县政府对此有看法,至少要全面了解情况后再谈什么处分的事。公安局长维护社会治安,这是铁律,田嘉明这样做没有问题,如果政法委要给处分,我去找市委……”
我明白,田嘉明是执行县委政府,维护县委政府的决策,如果我不支持田嘉明,以后县里的干部自然是不会支持我。我的这番话,不仅是对田嘉明的支持,更是对整个东洪干部做好示范。
两人又对视一眼,我从田嘉明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欣慰。田嘉明略显激动地说:“县长,士为知己者死啊,感谢县委政府对我的信任……”
说话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便问刘超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