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狡诈多端,确实不可轻信,但我大唐兴兵十余万,损耗无数,将士们在北疆风餐露宿已有年余。”
户部尚书戴胄出列奏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如今国库虽尚有余裕,可春耕在即,关中百姓急需休养生息。若再僵持下去,怕是要影响农时。”
“现在既然颉利可汗愿意俯首称臣,不如先受降,待秋收后,再徐徐图之。"
听到戴胄的话,众臣当中的萧瑀,当即面色一紧,明显不赞同戴胄的廷议。
除了历朝历代对于草原上的游牧部族,多以安抚羁縻为策外。
还有就是他的至交好友——唐俭,此时正代表大唐出使突厥。
尽管从李世民的口中得知,李恪已经攻克定襄。
但却没有收到唐俭的具体消息,不知道唐俭已经在李恪进攻定襄城时,趁乱躲了起来。
还以为他被颉利可汗裹挟在军中,一同北逃。
心忧好友身死的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戴尚书所言极是。自周秦以来,草原部族如野草般烧之不尽,与其耗损国力穷追猛打,不如以怀柔之术化其戾气。眼下我军久战疲惫,粮草转运艰难。若能暂息兵戈,既可安抚边关,又能使百姓得以喘息。”
说到这,萧瑀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一旁众人多露出赞同之色,又深吸一口气,语气更添恳切道。
“当年汉宣帝设西域都护府,并非全凭武力,更赖‘威德并施’四字。如今可将颉利可汗及其亲族迁入长安,赐以良田美宅,让他们亲眼见识中原繁华。”
“其部族则分散安置于朔方、云中诸郡,派汉官教习农桑,渐染华风。不出三代,他们便会忘了草原膻腥,视自己为大唐子民,这样岂不妙哉!”
“戴尚书此言差矣!突厥与我大唐积怨已久,渭水之盟的耻辱尚未雪尽,岂能纵虎归山?”
这时,秘书监虞世南忽然出列。
这位在隋朝时,曾担任黄门侍郎的两朝大臣。
在隋朝末期,亲眼看到突厥人是如何趁中原内乱之际,屡屡南下劫掠中原百姓。
面对这难得能够将突厥连根拔起的机会,虞世南断断不肯错失。
他上前一步,袍袖因激动而翻飞,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萧公只知汉宣之‘威德’,却忘了武帝之‘雄烈’。若没有霍去病封狼居胥、卫青直捣龙城,何来后来的西域都护府?”
他目光扫过殿中,语气陡然加重。
“渭水之盟时,颉利率二十万铁骑逼我长安,陛下亲往渭水桥上与之歃血,那不是仁德,是隐忍!如今我大唐兵锋正锐,燕王李恪已破定襄,代国公正率领大军衔尾追击。”
“若此时收手,突厥人踏破雁门关,将代北百姓捆作牲畜贩卖,女子被分与部族为奴,孩童被当作箭靶操练 ——这些血债,难道要等三代之后再算?”
虞世南转向萧瑀,目光如炬:“草原部族如野草,可野草若不连根铲除,春雨一降便会疯长!颉利今日俯首,不过是走投无路的权宜之计。”
“若不趁机根除,给他时间,等到他收拢残部、勾结漠北诸部,届时我军再要进剿,耗费的粮草兵力怕是要翻倍!届时,后患无穷,岂容拖延?”
说完,他转向李世民,目光灼灼道。
“陛下,当年汉高祖困于白登,便是因妇人之仁;汉武帝雄才大略,倾尽国力也要击溃匈奴,才换得四夷臣服。如今我大唐兵锋正锐,燕王李恪已破定襄,正是天赐良机。”
“当务之急,便是趁此拿下颉利,将突厥王庭纳入版图,设都护府管辖,让漠北草原从此再无烽火,这才是为子孙后代谋万世太平啊!”
虞世南的一番话,让御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烛火映着萧瑀坚毅的面容,与戴胄疲惫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
李世民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击,目光掠过群臣。
最终落在一直保持沉默的房玄龄、杜如晦以及大舅哥长孙无忌身上。
就在一行三人察觉到李世民的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之间还未想好措辞之际,太极殿外。
两名力士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
太子李承乾打着一把黑色油纸伞,带着数名东宫舍人,踩着积水匆匆赶向立政殿。
同时,也就是长孙皇后的住所。
在李承乾看来,身为皇帝的父亲——李世民,也拥有诸多的妃子。
但他对母亲长孙皇后的感情,却远超那些妃子,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李世民在立政殿安寝的次数,远比在其他妃嫔宫中多得多。
即便朝政再忙,他也常会抽出身来,到立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