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一瞬,而是由无数令人牙酸的、密集到无法分辨的穿刺与碎裂声堆叠而成!如同无数柄生锈的铁锤,同时砸进了装满朽骨和烂肉的麻袋!许勇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在坠入城下那翻滚沸腾的黄巾人潮的刹那,便如同投入滚油的一块生肉,瞬间被吞噬、被分解!
矛尖!无数削尖的、带着锈迹或豁口的木杆矛尖,如同饥饿的毒蛇獠牙,自四面八方攒刺而来!轻易穿透了他简陋的皮甲,撕裂皮肉,捣碎脏腑!骨骼碎裂的闷响此起彼伏,那是沉重的脚掌,穿着破烂草鞋或干脆赤脚,带着狂热的践踏欲,狠狠跺在他倒地的躯干、四肢、头颅之上!肋骨、臂骨、腿骨、甚至坚硬的头盖骨,在那无数只脚掌疯狂的、雨点般的踩踏下,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枯枝被碾碎般的脆响!
没有惨叫。没有完整的音节。只有一声短促到几乎不存在的、被瞬间掐断在喉咙深处的闷哼。随即,他那张年轻、因惊怒而扭曲的脸庞,便被无数只肮脏的脚掌、无数条挥舞的破布裤腿彻底淹没。最后能看到的,或许只是一只向上伸出的、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掌,五指痉挛地张开,徒劳地想抓住什么虚空,旋即被更多的脚掌踩入泥泞的血浆之中,消失不见。
“嗬……嗬嗬……杀!!!”下方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嘶吼,如同地狱群鬼的盛宴欢歌,瞬间将那恐怖的肉体撕裂声彻底吞噬、淹没。那曾经鲜活的生命,那曾并肩作战的兄弟,那流淌着相同血脉的堂弟,就在这狂热的嘶吼声中,化作了城根下那滩不断蠕动、扩大、粘稠得如同烂泥的暗红污秽的一部分。
“阿——勇——!!!”
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九幽炼狱最深处的凄厉哀嚎,猛地炸响在许定的喉咙深处!那声音撕裂了他的声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如同濒死野兽的垂死咆哮!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前扑倒在冰冷的垛口之上!坚硬的青砖边缘硌得他胸骨剧痛,他却浑然不觉。一口滚烫的、带着破碎内脏碎块的鲜血,如同决堤的岩浆,从他口中狂喷而出!鲜红刺目的血雾,瞬间喷溅在身前沾满血污泥垢的城砖上,也染红了他自己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
他双眼赤红如血,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因极度的惊骇与悲痛而放大、涣散,几乎要夺眶而出!泪水,混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还有额头伤口淌下的血水,在他脸上肆意横流,冲刷出道道狰狞可怖的污痕。他状若疯魔,再不见半分理智!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身边一根沾满粘稠血浆和碎肉的长矛,不顾一切地将整个上半身探出垛口!
“畜生!还我兄弟命来——!!!”
嘶哑的咆哮带着血沫,他手中的长矛如同疯魔的毒龙,朝着下方那片吞噬了许勇的、如同蛆虫般蠕动翻腾的黄巾人潮,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捅刺下去!每一次捅刺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矛尖穿透皮肉,刺入胸腔,搅动内脏!每一次拔出都带起大蓬的血雨和破碎的脏器碎块!他根本看不清目标,也无需看清,只是疯狂地、重复地将那柄长矛一次次送入那翻滚的人潮之中,仿佛要将那无尽的黄巾贼寇,连同这片吞噬了他至亲的土地,一同捅穿、捣碎!
“呃啊——!!!”
与此同时,在西门另一段绞杀正酣的城墙上,一声低沉如闷雷、却蕴含着毁天灭地般狂暴怒火的狂吼,猛地炸开!是许褚!
他巨大的身躯在那一瞬间爆发出非人的力量!那柄豁口遍布、沾染着层层叠叠暗红血垢的巨刀“虎痴”,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毁灭的飓风!刀光一闪,身前两名正欲扑上的黄巾悍匪,连人带手中简陋的木盾和生锈的环首刀,如同被巨象践踏的稻草人般,瞬间被从中劈开!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他满头满脸!他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许勇坠落的最后一瞬!看到了那只伸向虚空、沾满血污的手掌被无数脚掌踩入烂泥!
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不是恐惧,是足以焚毁灵魂的狂暴杀意!握刀的右手,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咯”不堪重负的爆响,仿佛下一瞬就要将精钢打造的刀柄生生捏碎!一条条粗壮如虬龙的青筋,在他古铜色、布满新旧伤痕的手臂上暴突、跳动,仿佛要破皮而出!汗水混合着敌人滚烫的鲜血,在他虬结的肌肉上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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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哭嚎,没有流泪。那张如同岩石雕刻般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只剩下一种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深不见底的仇恨!那仇恨如同万载玄冰包裹的地心熔岩,蕴含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意志!他的眼睛,原本就如受伤猛虎般冰冷凶戾,此刻更是彻底失去了“人”的光泽,只剩下纯粹、赤裸、如同深渊般吞噬一切的黑暗杀机!
悲痛?那太奢侈了!此刻唯有杀!唯有血!唯有将眼前这无尽的人潮,连同这片天地,一同拖入毁灭的深渊!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