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早晨已经持续了十年。
“妈妈,今天体育课要带跳绳吗?”八岁的女儿小雨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厨房。
“要带的,妈妈已经给你放在书包侧袋了。”林薇弯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十岁的儿子小昊已经自己穿好校服,正把课本整齐地放进书包。他的眉眼越来越像李哲,连那种认真专注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李哲下楼时,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他在餐桌前坐下,林薇恰好将早餐端到他面前。
“今天下午我可能要晚点回来,公司有个项目要谈。”李哲一边看着手机上的股市行情,一边说。
“好的,需要我给你留晚饭吗?”林薇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不用了,你们先吃。”李哲抬头看了看妻子,突然注意到什么,“你换了新发型?”
林薇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注意到。她只是昨天去美容院时,临时决定把及腰的长发剪到肩部而已。
“嗯,夏天到了,短点清爽。”
李哲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早餐在惯常的沉默中进行,只有两个孩子偶尔叽叽喳喳地分享学校的趣事。
这样的婚姻,像一层薄薄的玻璃墙,林薇站在一边,李哲站在另一边,彼此看得见,却触摸不到真实的温度。
送走丈夫和孩子后,林薇开始了一天的家务。洗衣机轰隆作响,吸尘器在地毯上划出整齐的条纹,她的动作机械而高效。完成这些日常后,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仔细地化妆。这不是为了取悦李哲,而是她给自己的仪式。
下午两点,林薇准时到达社区文化中心的化妆课。她已经学了半年,从最基础的皮肤护理到特效妆容,她的进步让老师都感到惊讶。
“林薇,你来示范一下晚宴妆的重点。”老师经常这样对她说。
课堂上大多是年轻女孩,她们讨论着如何用妆容吸引心上人,林薇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微微一笑。她化妆不是为了吸引谁,而是为了在面对镜子时,还能认出自己。
下课回家后,林薇开始准备晚饭。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食材,脑海中却浮现出三个月前的那个下午。
她原本要去商场给小雨买生日礼物,却在一家珠宝店门口,看到李哲和一个年轻女子并肩而行。那女子挽着李哲的手臂,笑得花枝乱颤。李哲脸上是林薇多年未见的轻松笑容。
林薇没有上前,也没有转身离开。她只是站在原处,直到李哲抬头,目光与她相遇。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她至今难忘——有惊慌,有羞愧,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那天晚上,李哲很晚才回家。他走进卧室时,林薇正靠在床头看书。
“她叫苏晴,是我们公司的设计顾问。”李哲直接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
林薇翻过一页书,没有抬头:“你需要告诉我这些吗?”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李哲站在门口,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林薇终于放下书,看向丈夫:“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提出离婚?”
李哲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愣在原地。
“我不会。”最后他说。
“那么,我也没有更多想知道的了。”林薇重新拿起书,结束了这场意外的对话。
事实上,林薇早就察觉到了李哲的变化——更频繁的加班,手机上新设的密码,身上偶尔陌生的香水味。她也曾躲在被子里哭过,也曾对着结婚照发呆到天亮。但某个清晨,当她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她的价值不应该由李哲的忠诚来定义。
婚姻不是非黑即白的单选题,而是无数灰色地带的综合体。
林薇的母亲摔伤住院那天,李哲正在外地出差。接到电话后,林薇慌乱中首先打给了丈夫。两小时内,李哲就赶回了本市,并安排好了最好的医院和医生。
手术需要三万押金,李哲眼都没眨就付了。那周,他推掉了所有工作,每天医院公司两头跑,晚上还坚持守夜。林薇劝他休息,他只是摇摇头:“你妈妈也是我妈。”
出院那天,老太太拉着林薇的手说:“小薇,婚姻就像河流,有平静有湍急。重要的是河床是否坚固。李哲或许不是完美的丈夫,但他的河床是坚固的。”
林薇明白母亲的话。在李哲心中,家庭是一种责任,爱情或许会飘忽不定,但责任却是铁打的。他舍不得两个孩子,也舍不得经营多年的家。
那天之后,林薇和李哲达成了一种无言的协议。李哲不再隐瞒出轨的事,但也从不炫耀。他每月给林薇的家用增加了百分之五十,周末总是留出一天全心全意陪孩子。而林薇,则继续维持着这个家的正常运转,仿佛玻璃墙上没有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