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淑妃、贤妃那点想借着吃食求情的心思,怕是要成了引火烧身的火星子了。”看着书房的窗户上映着皇帝若隐若现的身影,侯宝心中叹息一声。
宫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把巍峨的宫殿照得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朱祁镇坐回御案后打开暗格,拿起锦衣卫的一份奏报,目光扫过 “湖广右参议胡林” 的字句,心思却早飞出了乾清宫 ,落到湖广官场那团混沌里,又绕回后宫那两道看似温婉的身影上。
同一时刻,紫禁城西苑那处连宫牌都没有的角房里,烛火摇曳不定。
这里是皇帝亲掌的暗卫衙门,暗卫指挥使陈砚坐在木案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窝深陷处的目光比殿外的夜色还要沉。
他面前摊着份刚由侯宝亲手送来的密旨,明黄封皮上盖着皇帝 “御用监印” 的小玺,字只有一行:“彻查湖广右参议胡林,及其与后宫关联,速报。”
自从做了暗卫,他从不多问缘由 —— 皇帝的朱笔就是天。
“沈千户。” 他沉声唤道。
“卑职在。”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阴影走了出来。
沈千户抱拳躬身,帽兜压得极低,只露出一截绷紧的下颌。
陈砚将密旨推过去:“皇爷密旨,湖广右参议胡林,淑妃、贤妃的娘舅,查!”
他顿了顿,指尖点着桌面,字字砸得清晰:“十日之内,胡林的底细,尤其近半年在湖广任上的勾当 ,包括和当地的官儿有多少勾连,给后宫递过什么信儿,哪怕是他上个月喝了几顿酒、收了几两银子的礼,都得扒出来,湖广、京城的暗线全用上,所有手段全用上,别手软。”
沈千户接过密旨,声音冷漠的回道:“卑职领命!” 话音未落,人已退到门外,身影一拧便融进了夜色里。
当夜三更时分,三匹快马先后驰出京城,然后在一处别亭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湖广布政使司衙门的茶房杂役、京城胡府门房的远房表亲、甚至后宫扫院子的小太监…… 这些藏在阴影里的 “眼睛”,在同一刻收到了最高指令。
而此刻后宫深处的宁静,不过是裹在锦绣里的假象。
翊坤宫里,淑妃坐在描金绣凤的梳妆台前,铜镜依旧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一旁,贴身大宫女青禾垂着手,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侯公公说…… 皇上夸了娘娘的心意,只是…… 只是晚膳没胃口。”
“没胃口?” 淑妃手中的象牙梳一滞,她下午听说侯宝去御膳房问口味,于是特意让小厨房按娘家方子做了这道炒河虾,舅舅胡林上次来京,还说这菜 “鲜得能勾出舌头”。
她当时只想着借这口鲜,让皇上念着点她娘家的情分,怎么就……
她手中攥着一方绣着缠枝莲的锦帕,帕子边角都被捏得起了毛边。
“舅舅那边…… 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她望着窗外乾清宫的方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而永寿宫的贤妃更坐不住了,她在佛龛前转来转去,指间的白玉佛珠被捻啪啪作响。
“连那碟茯苓薄饼也退回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飘,“皇上就没说别的?”
“回娘娘,没有,侯总管就说…… 娘娘费心了。” 回话的太监跪在地上,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贤妃腿一软,扶住了佛龛的桌沿。
她比淑妃更清楚自家舅舅的性子,看着为人敦厚老实,实则骨子里是个经不住诱惑的人。
这次湖广瘟疫闹得这么凶,舅舅又是个安民扶民的右参议,能干净得了?
她咬着牙对心腹太监道:“去,找个可靠的外采太监,给胡府递个信,就说…… 宫里的海棠该剪枝了。”
这话是暗语,意思是 “风头紧,赶紧收敛”。
可话出口,她又怕了 ,这会不会反倒露了马脚?
指尖的佛珠线断了, “啪嗒” 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她们这点小动作,早落进了暗卫的眼里。
不到半个时辰,两份密报就送到了陈砚的案头 ,“翊坤宫青禾遣小太监与胡府管事在东华门外茶馆碰头,递出一油纸包”
“永寿宫太监李禄向采办处打听武昌府近日有无快马进京”。
陈砚扫了一眼,随手摞在案边 ,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
暗卫的效率快得惊人。
五天后,六百里加急的密信就从湖广送到了西苑。
陈砚捧着卷宗直奔乾清宫时,朱祁镇正带着太子朱见沥看《大明律》,一旁大理寺的几个精通律法的官员正为这父子俩讲解着什么。
御案上摊着本翻得卷了边的律书,朱见沥捧着本抄录的条文,看得眉头紧锁。
“皇爷,急报。” 陈砚无声的走了进来,单膝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