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恭赶紧将那块沾血的铜牌高举过头顶。
侯宝小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呈到了皇帝面前。
“徐恭。”朱祁镇再次开口。
“臣在!”
“你亲自去一趟北镇抚司的档房。”朱祁镇想了想,“调阅所有……近五年来,与郕王府有过接触的官员、内侍、商贾、僧道……无论大小,无论巨细,给朕一份详单。包括所有进出过郕王府邸的锦衣卫暗桩。”
徐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又要调查已废郕王?而且是如此的不留余地!
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敢想,只能将头更深地埋下去,硬着头皮道:“臣……遵旨,定不辱命!”
“去吧。”朱祁镇挥了挥手。
徐恭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刑房。
王天云看着皇帝,他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地挤出声音:“皇上,废郕王……此事……是否还需详查?仅凭一枚铜牌,恐……恐有……”
“恐有冤屈?”朱祁镇终于将目光从铜牌上移开,投向王天云,嘴角勾起冷笑,“天云,你信吗?”
王天云哑然。
他想起密信中那句刺眼的“郕王一案,可见其隙”,想起那详尽到的京师布防图……他无法相信这只是巧合。
那不仅仅是倭人复辟的阴谋,更是直指天家骨肉、动摇社稷根基的滔天巨浪。
本来朱祁钰一案,做为皇帝的朱祁镇不想将事情搞的太大,毕竟是家丑,不可外扬。
自从朱祁钰谋逆案后,为了尽快消除影响,朱祁镇只是将直接参与的勋贵大臣以及部分地方官秘密处决了,而那些或被逼、或隔岸观火的大臣,视情节轻重或被革职投入大牢、或被罢官永不叙用、或被流放边关。
至于参与叛乱的九边卫所的一些将官士兵,朱祁镇并没有大杀特杀,而是将他们全部交给了蔡福,把这些人送到了吕宋等地,让他们在那里开荒种地,为大明开拓疆土。
原本以为只是东瀛国内某些不甘于亡国的宵小之徒利用后花园行复国之举,却没想到还牵扯到了朱祁钰身上。
“朕的水师……”朱祁镇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幽幽响起,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如同战鼓初擂,“是时候动一动了。”
王天云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填满:“皇上!您的意思是……调北海舰队?”
“传旨国防部!”朱祁镇没有理会王天云的震惊,“即刻传令给在南京训练水师的蔡福,命北海舰队所有舰船封锁自泉州至辽东的所有港口,片帆不得出海,所有停泊船只,无论官民,无论中外,一律严查,凡形迹可疑、身份不明者,即刻锁拿。”
“还有,传旨山东、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五省海关衙司,清查所有倭人商馆,凡有携带倭人旧物、文书、图册者,立即就地正法!从即日起,对东瀛之货物加征十倍关税。”
“再传谕东瀛行省布政使兼总兵官陶敞,自即日起,东瀛行省全境,宵禁,凡有私藏兵器、家纹、倭文、集会结社者,无需上奏,立斩不赦!凡有传播复辟流言、祭祀旧日神社者,无论老幼,阖族连坐!”
“朕要把他们的‘魂’,他们的‘胆’,连同那‘菊之纹’,彻底碾碎,把他们的根,给朕挖出来,烧干净!”
幽幽醒过来的后花园听着这断根亡魂的旨意,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不过朱祁镇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命人将他和圣旨一道送去东瀛,告诉陶敞,无论何行动,都带着他,朕要让他和那些倭人看看,我大明的刀是何等的锐利!”
圣旨飞马传出紫禁城的当夜,一场无声却酷烈的风暴已然降临整个北直隶。
没有震天的鼓角,没有喧嚣的兵马调动。
只有锦衣卫的缇骑如同黑色的潮水,淹没了北直隶的各府道州县村。
冰冷的锁链声、粗暴的破门声、短促惊恐的尖叫和厉声的呵斥,在各地骤然爆发,又迅速被捂住、掐灭。
“锦衣卫奉旨拿人,凡涉倭逆者,杀无赦!”
河间府,沧州。
一个穿着绸衫、刚被从热被窝里拖出来的中年男人,睡眼惺忪地挣扎叫嚷:“我乃举人…尔等安敢…”
前来拿人的锦衣卫百户上来就给了他几个大逼兜,“呸,狗屁的举人,皇上早就废了科举,还特么以为自己是个举人老爷呢!”
“尔等何人?”被抽的头晕眼花的中年男人这才回过味来,惊恐的看着这些人。
“听好喽,爷爷我乃锦衣卫百户赖五成,”赖五成凑前,“你就是沧州胡家的胡文清?”
一听是锦衣卫,胡文清顿时痿了,哆哆嗦嗦的说道:“是,是,我是胡文清,敢问大人,我……我犯了何事?”
“是胡文清就没错了,”赖五成懒的跟他废话,“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