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挣扎什么?”那个“他”说,“你以为坚持善良就能换来公正?可你看过的现实呢?那些作恶者高居庙堂,那些行善者死于沟壑。你所谓的‘正道’,不过是一场笑话。”
“闭嘴!”裴照怒吼。
“你不肯承认,但我可以。”那身影逼近,“让我们一起开门吧。让这一切重来。你可以成为真正的主宰,而不是任人宰割的蝼蚁。”
裴照后退,却发现身后已是绝壁。
“我没有选择?”
“有。”那身影伸出手,“握住它,你就拥有力量。放弃挣扎,你就获得自由。”
就在他即将伸手的一瞬,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极轻的声音:
“你还记得矿洞里的那个孩子吗?”
裴照一震。
画面骤变??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蜷缩在角落,满脸血污,怀里紧紧抱着一块碎石,像是唯一的依靠。他抬头看向裴照,声音微弱:“叔叔……我妈妈说,天亮了就会有人来救我们……是真的吗?”
裴照记得那一幕。
他当时红着眼眶说:“是真的,天亮了,我们就出去了。”
可那天没亮之前,孩子的母亲就已经断气了。
但他还是把孩子背了出来。
因为他说过,天亮了就要出去。
“你救他,不是因为你能得到什么。”那声音再次响起,温柔而坚定,“而是因为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希望死去。”
裴照猛然抬头,发现那“另一个自己”正在溃散。
“我不否认恨。”他一字一句地说,“但我更不愿辜负那个在黑暗中仍相信光明的孩子。”
话音落,心渊洞轰然崩塌。
光明重现。
他躺在洞口,浑身湿透,气息微弱,但双目清明。
凌昭蹲下身,递来一壶清水。
“第三关过。”他说,“你战胜了内心的魔。”
裴照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苦涩中带着甘甜。
“我可以见他了吗?”
“可以。”凌昭伸手扶他起身,“但他不会给你答案。”
“我知道。”裴照踉跄站起,“但他会让我看清问题。”
……
山顶,竹庐前。
顾元清坐在石桌旁,手中依旧捧着那只粗陶碗,茶已凉透。
裴照一步步走上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停在三丈之外,深深一拜。
“晚辈裴照,求见前辈。”
顾元清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吹了口气,碗中残茶腾起一缕热气,重新温润。
“你见过三关。”他淡淡道,“有何感悟?”
裴照沉默片刻,道:“第一关让我明白,我不能逃避过去。第二关让我知道,我不能贪恋安逸。第三关……让我看清,我真正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变成我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顾元清这才抬眼看他。
目光如刀,直刺灵魂。
“你说你来寻答案。”他问,“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没有。”裴照坦然,“但我找到了提问的资格。”
顾元清微微颔首。
“很好。”他站起身,走向崖边,望向无尽云海,“你知道我为何要设三关?不是为了考验你能否来到这里,而是为了确认你是否还配称为‘人’。”
裴照心头一震。
“魔海不需要强者。”顾元清背对着他,“它需要的是失去信念的躯壳。它可以容忍千万修士抵抗,但它最怕的,是一个凡人即便遍体鳞伤,依然选择做好事。”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
“你不是来求我救你的。你是来告诉我??**这世上还有人不肯低头。**”
裴照眼眶发热。
“所以……我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顾元清转身,凝视着他,“你只需活着,继续救人,继续抗争,继续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点燃微光。当你做到这些,自然会有人追随你,就像当年有人曾追随你一样。”
“可我……只是个废人。”
“你不是废人。”顾元清走近一步,“你是火种。我不传你法,不授你术,不给你任何力量。但我告诉你一句话??”
他声音落下,如钟鸣山谷:
“**你不是替代品,你是新火。**”
裴照浑身一震,仿佛有雷霆劈入识海。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顾元清不需要继承者,不需要徒弟,不需要代言人。
他需要的,是千千万万个不像他的人。
因为如果所有人都成了他那样的“守门人”,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完了。
唯有不同的声音,不同的道路,不同的选择交织在一起,才能织出一张真正牢不可破的网,抵御那来自混沌深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