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南疆巫族的通灵池,也出现了异象??所有占卜结果皆显示同一句话:‘门将再启,旧钥当归’。”
李妙萱听得脊背发寒:“它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了?”
“早已开始。”顾元清站起身,走向崖边,“只是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他们会把那些疯癫视为个例,把异象归结为天灾。可我知道,这是潮汐前的第一波浪花。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一个人扛?等下一次它真正来袭时,再拼一次命?”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竟有一丝疲惫,一闪即逝。
“我不想。”他说,“但我必须。”
“可你已经做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事!你封了门,断了链,杀了三魔,证了仙道!天下太平了,你不该……歇一歇吗?”
“太平?”他苦笑,“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过去是明枪,现在是暗箭。过去是魔影压境,现在是人心沦陷。比起轰轰烈烈的大战,我更怕那种悄无声息的腐化??某一天,人们突然发现,自己早已站在魔的那一边,却还以为是在守护正义。”
他抬起手,指向远方天际:“你看那紫光消散之处,是不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灰痕?”
李妙萱凝目望去,果然见空中有一缕几乎不可察的雾气 lingering,像是一笔未完成的画,又像是一道愈合不良的伤疤。
“那是‘蚀界之痕’。”他解释道,“一旦形成,便会缓慢扩散,污染周围法则。十年之内,那片天空下的修士修炼速度将减慢三成,心境易生杂念,寿元缩短。百年之后,整片区域可能演化为新的魔渊支脉。”
“难道不能彻底清除?”
“可以。”他点头,“但需要再次动用混天元火,而我……不能再轻易点燃它了。”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的状态,就像一根烧到尽头的蜡烛。”他平静地说,“每一次燃烧,都是在消耗最后的生命之火。上次证道,已让我本源受损七分。若再强行催动虚仙之力,恐怕撑不过三次大规模封印。”
李妙萱浑身一震,终于明白了他为何如此克制。
她忽然扑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那你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举妄动!我们可以找办法,可以召集天下强者共商对策,可以重建镇渊军,可以……”
“可以很多事。”他轻轻打断她,反手握住她的手,“但你要明白,有些责任,注定只能由特定之人承担。就像当年的姜无尘,就像今日的我。我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聪明的,我只是……恰好站在了那个位置上。”
他望着她,声音轻得像风:“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不要劝我逃避。你要做的,是替我看顾这个世界,直到下一个人能接过这把钥匙。”
李妙萱泪光闪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
数日后,雁南镇。
沈庭旭站在新建的听风祠前,亲手将一口青铜古钟挂上梁架。钟身无铭文,无纹饰,唯有底部刻着两个小字??“勿念”。
数百名来自各州的修士列队肃立,神情庄重。
“此钟不许敲击,不许祭祀,不许供奉。”沈庭旭朗声道,“它唯一的用途,是预警。若某日,它无故自鸣,便是顾前辈即将出山之兆。届时,镇渊军全员戒备,九域进入战时状态,不得有误!”
众人齐声应诺。
仪式结束后,一名年轻道士悄悄上前:“将军,我们真的要依赖一个隐居山中的陌生人吗?万一他死了呢?万一他不愿再出手呢?”
沈庭旭转身,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问道:“你可曾见过星空坠落?”
年轻道士一愣:“不曾。”
“我见过。”沈庭旭低声说,“那天夜里,九口古钟齐鸣,天地崩解,我以为世界就要结束了。可就在最后一刻,一道金焰自南方升起,贯穿九霄,硬生生将坠落的星辰推回轨道。那一刻,我才知道,有些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希望。”
他抬头望向群山方向,目光深远:
“他或许不会永远站着,但只要他还站着一天,我们就还有明天。”
……
山中。
夜深人静,月照竹屋。
顾元清独坐院中,面前摆着一副残局棋盘。黑白子交错,局势混乱,看似无解。
他执黑,缓缓落下一颗子。
刹那间,整个山谷的灵气仿佛随之震动。远处山峰上的积雪无声滑落,溪流中的鱼儿猛然跃出水面,连屋檐下的铜铃也轻轻晃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落子。
这是他在推演。
推演未来百年内的所有可能变数,推演魔海入侵的路径,推演人间将诞生的英才与败类,推演哪一座城池会最先沦陷,哪一个少年会在绝望中觉醒……
每一颗子,都是一次命运的抉择;每一次落定,都有无数世界在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