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清没有回头。
他知道身后有两双眼睛正望着他??一双含泪未落,一双虔诚如初。
他也知道,这一“关”,不只是封了一扇门,更是斩断了一个纪元的宿命轮回。自今日起,魔门九链永绝,真魔再难借道降临;自今日起,九域神洲将不再只是被动守土,而是真正拥有了对抗虚无的底气。
可代价,也极重。
他的肉身虽未崩毁,但每一道经络都布满裂痕,那是承受混沌天劫留下的烙印,深入本源,无法磨灭。他的元神更已残缺一角,那是以己身补大道之裂所付出的代价。从此之后,他不再是完整的“人”,而是一段行走于世间的法则残片,是天地选中的锚点。
“你真的……成了仙?”李妙萱终于走上前,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梦。
“不是成仙。”顾元清缓缓收手,仙光隐去,虚空中那道裂缝已被层层火纹封死,宛如焊上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铁壁,“我只是,替那个早已不在的‘仙庭’,多站了一班岗。”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热??那是混天元火最后燃烧的余烬,也是他与大道共鸣后留下的印记。
“你还记得我们在山中学剑的日子吗?”他忽然问。
李妙萱一怔,随即笑了,眼角却泛起水光:“怎么不记得?你总说,剑不在快,而在准。一剑出,必有所指。可那时候,我总觉得你在装深沉。”
“其实我不是。”顾元清也笑,“我是真的在想,若有一天,世间大乱,无人可挡,我该站在哪里。”
“现在你知道了。”她轻声道,“就在最前面。”
凌昭挣扎着起身,跪伏于地,双手高举青铜印:“前辈!此印既为钥匙,是否还可开启其他门户?若有邪修妄图逆夺仙机……”
顾元清摇头:“此钥已损,使命已终。”他伸手一点,那枚斑驳古印顿时化为飞灰,随风飘散,“真正的锁,在人心。只要还有人愿为此界赴死,门就不会开。”
话音落下,远处最后一口残钟轰然炸裂,铁链坠地,发出沉闷回响。三魔合一的巨影在哀嚎中彻底瓦解,化作无数黑雾四散,却被仙庭之路的金光尽数净化,连一丝阴秽都未能留存。
大地开始震颤,不是毁灭,而是重生。
赤红龟裂的焦土之下,竟有嫩绿新芽破土而出,虽只零星几点,却倔强挺立。天空中那层压了不知多少年的黑云,竟被撕开一道口子,透下一束微弱却真实的晨光。
“这是……”李妙萱睁大眼。
“生机。”顾元清望向东方,“魔渊不会永远黑暗。只要门闭,光就能进来。”
就在此时,凌昭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他强撑着不肯倒下,颤声道:“前辈……晚辈还有一事相告……师尊临终前曾言,九链虽断,但‘外海’仍在。那片无相魔海,并非死物,而是……活的意识。它会记住我们,也会再次寻找入口。”
顾元清神色不变:“我知道。”
“那您……还会留下吗?”
风拂过他的发梢,带起一片尘埃。
良久,他才道:“我要回山去了。”
“回山?”李妙萱心头一紧,“你不留在九域?不守护这新生之局?”
“守护?”他转头看她,目光温柔,“你以为我为何要站在这里?我不在此界称尊做祖,不立教门,不收弟子,只为一件事??当危机再来时,我能第一时间听见。”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山中清净,最适合听风、听雨、听天地呼吸。若哪一天,我又听见了钟声……我会再来。”
凌昭猛然抬头:“前辈是要隐退?!可天下尚需您这样的存在镇压邪祟、安定人心啊!”
“人心,要靠自己安。”顾元清淡淡道,“强者太多,反而让人懈怠。你们这一代修士,该学会自己扛起责任了。”
他说完,抬手一挥,仙庭之路缓缓沉入地底,金光敛去,阶梯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唯有地面残留的符文痕迹,证明这里曾发生过足以改写历史的一战。
“走吧。”他对李妙萱道。
“去哪里?”
“回家。”
二人并肩腾空,不带烟火气息,也不扰半分风云。他们没有施展遁术,只是缓缓升空,如同散步般穿行于渐明的天际。
凌昭仰头望着,直到那两道身影化作星辰般的光点,最终消失在云海深处。
……
七日后,雁南镇。
沈庭旭立于城墙最高处,面前那座由顾元清亲手布置的传送阵基终于启动,灵光流转,符文齐鸣。一道道身影自光芒中踏出??有来自天枢府的紫袍执律使,有九霄殿的雷法真人,更有散修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