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油灯的微弱的灯火,杜西川发现这屋中极尽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椅子,其余便没有任何的家具,而墙壁的四周却被厚毛皮封住,上面凝结了厚厚的冰霜,竟然是一间冰室。
他不由的心生疑惑,这样寒冷的屋子,常人连一刻都待不住,一个病人又如何在里面活下来?
他正怀疑间,昭姨把油灯挂到床头上面的壁洞之中,借着灯光,杜西川这才发现,原来在这床上居然真的躺着一个人。
但严谨地说起来,更像是一个冰雕。
她的全身上下都被薄薄的冰霜覆盖,只留下头部和胸口的一小部分位置,她的五官的轮廓极为精致,还有一头秀丽的长发,只是皮肤灰白,形如枯槁,嘴唇上没有半丝血色,反而有一层极薄的霜,比当初第一眼见到的刘咏晴更像一个死人。
不对,这得确是一个死人。
因为杜西川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呼吸或心跳,也没有任何的经脉运行。
他伸手去摸那个床,果然,那个床冰冷彻骨,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
所以,这个小姐其实早就死了,只是中年妇人思念过甚,不肯承认,也把人放在这里,假装她还活着。
那昭姨俯下身子,用手轻轻拭了一下尸体嘴唇上的冰霜,柔声道:“小姐,今天呢,家里来了一个客人,其中还有一个医生,是个很好的孩子,想来替你看病。
虽然呢,我知道他看不了你的病,但是我知道,你一向都很喜欢孩子,更喜欢像他们那样可爱又善良的孩子,所以我便带着他们来让你看看,想必你也一定是很喜欢的!”
那昭姨絮絮叨叨地说着,语调中极尽温柔和欢快,仿佛眼前所躺的尸体真的能听到一般,那场景说不出的诡异。
可杜西川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他见过太多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愿意对亲人放下执念的人,而昭姨无非是表现的极为严重的一个。
他回头看看柳凉凉,柳凉凉居然也没有感觉到奇怪,让他心里略略有些诧异。
他略略沉吟了一下,正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劝说昭姨放下执念,可是从这间冰室周边墙壁上的冰霜以及尸体身上的冰霜可以看出来,这具尸体显然已经在这里放了极长的时间了,这样的执念,靠着他的三言两语,不可能产生效果。
更何况,昭姨是一个九境的高手,在这样的高手上一个人守着一具尸体,性格必定极端,万一把她惹毛了,她直接对自己三人动手,自己三人根本无可抵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自己只是一个过路人,又何必去惹这个祸。
他只能作了一揖:“阿姨,很抱歉,我这位师侄刚才狂妄了,你家小姐的病很特殊,我无能为力,实在抱歉了!”
那中年妇人显然理解了杜西川的做法,居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嗯,你是一个好孩子!”
柳凉凉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拉着杜西川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道:“杜西川,你想想办法啊,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把她治好,求你了,只要你能治好她,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原因,我都能答应你!”
杜西川哭笑不得,他只是个医生,不是阎王爷,没有办法救治一个死人。
可是他又不能明说,只能道:“那个,我的医术确实有限,反正床上这位姐姐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也坏不了,等我医术再提高一点,有机会再来替她看病,行吗?”
柳凉凉还没搞清楚状况,她前段时间跟着二愣子学了一些医术,这段时间又跟着杜西川一路行医,积累了不少经验,忍不住道:“你要是不看,那我去替这位姐姐看病!”
杜西川不愿意她多生事,一把扣住她的脉门,把她往门口带:“行了,别闹,就你那三把刀的功夫,别去打扰姐姐休息!”
他拖着柳凉凉,刚把脚跨到门边,突然间就停住了,转过头来傻傻看着尸体。
柳凉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杜西川伸出手指微微摇晃:“别说话!”
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那具尸体的心脏突然极微弱的跳动了一次。
这完全超出了杜西川的想象,从他进入屋中到现在为止,至少已经超过二十息钟,但是床上这位小姐的心跳竟然只跳动了一次,这哪里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杜远曾经让他观察过那些冬眠的乌龟,每一息,心脏也会跳动一次,那已经是他所知道 的跳得最慢的心脏。
杜远还曾经告诉他,有一种功法模拟这种乌龟,可以让人的心跳速度降到跟这些冬眠的乌龟一般,让自己的血液和体温也与这些乌龟一样冷。。
可床上那人的心脏竟然只有乌龟的二十分之一,这又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