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他在自己的眼神里,又看到了什么?
顾为经觉得很丑,他在那一瞬间,觉得有点儿陌生……那一瞬间,顾为经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
“嘿,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
他这才刚刚得了奖几天呀。
他就开始变得让曾经的自己不认识了。
顾为经批评起别人来,批评的可厉害了。他评价安娜,说她只在乎自己,认为这个世界就应该围着自己的意志而旋转。他批评唐宁,觉得对方小家子气,觉得对方不过如此,恃才傲物的瞧不起人,仿佛她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画家,而那些见不得光的小手腕,那张照片,恰恰证明了她的心里的不自信与恐惧。
那他自己呢?
登上了几本杂志,拿了一两个奖项,大学还没有毕业,艺术展还没有开。
他就已经无法允许别人去拒绝自己了。
“没有人能拒绝毕加索。”
面对萨拉的询问,他用眼神说:“同样没有人应该拒绝顾为经。”
拜托,他凭什么这么说。
前者也许会是一种强烈的历史感,一种基于作品而延伸出的自信心。
后者呢?
后者又是什么,是傲慢还是偏见。
他和奈尔斯,两个人之间谁才是真正傲慢的人?对方很礼貌的告诉他,他认为自己对艺术的理解还不够深入,没有做好学习版画的准备。
顾为经胸中竟然会又这样的念头,他认为这是无端的羞辱,想要一脚把对方踩死。
这才在“名利场”里浸泡了几天。
他可是曾经差点因为拒绝了豪哥的“抬举”,而被一脚踩死的人啊,陡然之间,峰回路转,他就变成了下意识抬起脚,想要去踩别人的人。
太丑陋了。
实在是太丑陋了。
很可能奈尔斯说的没错,他为什么要学习版画?他足够热爱么,他足够有兴趣么?他足够“需要”版画么?
就算人家真的说的错了,又怎么样了。
别人评价自己,难道就不能评价错了。顾为经凭什么要求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喜欢自己呢。
顾为经用手捂住脸,大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羞愧的无地自容。
今天的事情也许不只是奈尔斯的原因,几天前,那次“品鉴会”,来自萨拉的评价也许也刺伤了顾为经。
对方“拒绝”了顾为经的画展。
对方是《油画》杂志的总监,顶级艺术评论家,面对她的评价,自己就只是谨慎的争辩。
换成了奈尔斯的,一位普普通通的副教授,他批评自己,自己就觉得愤怒,就想要“撕碎”对方。
事情怎么能是这幅模样?
顾为经伸起手来,重重的打了自己一耳光。
“真是一个懦夫。”
他无法容忍自己做出了这样的行径,哪怕只是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