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牙所在的“安达镖局”车队,正在行进于驿站往海角州抚的路途中。
一个相貌普通的护卫,骑着高头角马,夹杂于队伍中间,始终闭口不言地随队前行。
旁边的同伴未表现出任何异常行为,一切都风平浪静。
驿站官兵每天针对来往车辆的例行检查,主要验看各人的身份证明,没有认出站在眼前的毒牙。
极个别往返的猎寨猎户,无论是否知情,都保持一贯的沉默。
没谁愿意,赌上全寨人的身家性命,换取一笔巨......
晨光微熹,海角州抚城东的演武场外已聚集了不少看客。今日是每月一度的“武艺切磋日”,凡持有官府许可的武馆、镖局、猎寨皆可派人入场比试,胜者不仅有名声,更有银钱奖赏与官方推荐信一封,可用于减免赋税或提升户籍等级。因此每逢此日,人潮涌动,喧嚣不绝。
牧良混迹于人群之中,灰袍斗笠遮面,手中握着一根寻常竹杖,看似普通观战百姓,实则双目如鹰隼般扫视全场。他早已命人在四周布下暗哨??三名曾受过甲雹恩惠的老捕快,如今退隐市井,却仍保有敏锐眼力与江湖经验,分别守在南北东西四个入口,一旦发现异常即以特定手势传递消息。
演武场中央搭起高台,上书“公平、公正、公开”六字金漆大匾,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主持今日赛事的是州抚巡防营副统领乙长风,此人乃甲雹同僚,性情刚直,素来厌恶勾结匪类之徒。牧良特意选择今日在此现身,便是要借其威望为盾,逼毒牙若敢露面,便只能以光明正大之姿登场。
巳时三刻,钟声响起,第一轮比试开始。
两队年轻武者登台交手,拳脚往来间尘土飞扬,喝彩声此起彼伏。牧良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议论,耳中捕捉每一句关于“安达镖局”“税银押运”“昨夜大雨”的闲谈。忽然,西角一名老乞丐咳嗽两声,左手摸了三次腰间破袋??这是约定的信号:目标出现。
牧良目光一凝,顺着视线望去,只见东南侧看台边缘,一道身影缓步走入。那人穿着青灰色劲装,外披一件旧蓑衣,头戴宽檐斗笠,帽沿压得极低,仅露出半截苍白下巴。但他走路的姿态极为特殊??左脚落地稍重,右肩微沉,仿佛负有旧伤。这正是昨夜在贫民窟中与蒙面人接头之人!
更关键的是,他腰间悬挂一枚铜牌,虽被衣襟半掩,可当阳光斜照时,隐约可见背面火焰纹与北斗七星图。
正是安达镖局高级护镖令符!
牧良心头一震,却没有立即行动。他知道,此刻贸然指认,对方大可否认,甚至反咬一口诬陷自己诽谤。他需要确凿证据,更要让毒牙自曝其罪。
就在这时,擂台上裁判宣布:“第二轮比试,由‘海涛武馆’对‘无名客挑战组’!请挑战者上台!”
话音未落,那戴斗笠之人缓缓起身,一步步踏上高台。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报姓名!”裁判喝道。
“无名。”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所属?”
“散修。”
“兵器?”
“徒手。”
裁判皱眉:“徒手参赛需签生死状。”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轻轻放下:“已签。”
牧良瞳孔微缩??那纸上墨迹尚新,显然是临时所写,但笔锋凌厉,隐隐透出杀意。这不是普通的挑战,而是一场宣告!
比试开始。海涛武馆派出的是其首席弟子,擅长铁砂掌与虎形拳,三年前曾在州比中夺得第五名。众人原以为这将是一场势均力敌之战,谁知不过十招之内,那“无名客”便以诡异步伐绕至对手身后,右手轻拍其背心要穴,一声闷响,青年竟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全场哗然!
“好快的身法!”有人惊呼。
“那是……水行滑步?!”一位老武师猛然站起,“这不是失传多年的《九律?水卷》中的步法吗?!”
牧良心中巨震。《九律残篇?水卷》!昨夜亲耳所闻,毒牙刚刚得手,今日此人便已施展其中秘技?除非……他就是毒牙本人!
电光石火之间,牧良已推断清楚:所谓“无名客”,不过是毒牙又一次伪装。他故意以挑战者身份登台,既可试探各方反应,又能借机展示武力,震慑潜在对手。更重要的是??他在等一个人回应。
等我。
果然,那“无名客”击败对手后并未下台,而是立于高处,环视四周,缓缓开口:“在下今日前来,并非只为争名夺利。有一事不解,愿请教天下英雄。”
全场寂静。
“半月前,海角府城外猎寨双象被杀,传闻是一位名叫‘阿文’的少年所为。我问一句??可是你,在这里?”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寒冰刺骨,穿透人群,直指牧良所在方位。
牧良缓缓摘下斗笠,迎着万千目光,一步步走上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