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货,押得稳。”毒牙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磨过铁皮,“海林府的税银,三十万两整,加上沿途收刮的私货,总值近五十万。安达镖局接了这单,算是把命挂在裤腰带上了。”
女子低声应道:“可咱们冒充他们,万一露馅……”
“不会。”毒牙打断她,语气笃定,“安达镖局前日刚被我寨中兄弟‘请’去喝茶,如今全员软禁在七步寨地窖里。他们的信物、旗号、路线图,全在我手上。只要不出意外,这一路,我们就是正牌镖队。”
他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正面刻着“安达”二字,背面是火焰纹与北斗七星图??这是安达镖局高级护镖才有的通行令符。他轻轻摩挲片刻,又放回怀中。
轿外,马蹄声哒哒作响,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沉闷声响。风从山口吹来,带着初冬的寒意。队伍行进有序,前后哨骑不断传回消息:前方无异状,后方无追兵。
然而,就在距离海角州抚城门不足十里之地,天色骤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远处雷声隐隐滚动,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潮湿气息。不多时,细雨如针,洒落在车顶与斗篷之上。
毒牙掀开帘子一角,望向灰蒙蒙的天际,眉头微皱。
“不对劲。”他低语。
中年女子察觉他的异样:“怎么了?”
“这雨……来得太急。”毒牙眯眼凝视远方,“刚才还艳阳高照,怎会瞬间暴雨将至?除非有人引动水气。”
女子脸色一白:“您是说……有修士插手?”
“不止。”毒牙缓缓抽出腰间短匕,寒光一闪即隐,“是水系术法催雨,而且手法极为熟练,绝非入门者所能为。此地离海角州抚巡防大营不过半日脚程,莫非他们早有埋伏?”
话音未落,前方哨骑飞驰而回,神色慌张:“头儿!前方三里处,官道塌方,泥石流堵死了路!另有两队巡防军正在清理,看旗号是州抚直属第三营!”
毒牙冷笑一声:“好一个瓮中捉鳖。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城。”
他转头对女子道:“立刻通知所有人,准备换道。走东侧野径,绕过塌方点,提前进入城郊贫民窟。记住,保持队形,不得喧哗。”
女子点头欲去,却被他一把拉住。
“等等。”毒牙眼神忽冷,“若真是巡防军设伏,为何只封官道而不围剿?他们明知安达镖局不可能无缘无故改道荒野,一旦偏离既定路线,便是自曝身份。这不像正规军作风。”
他沉吟片刻,猛然醒悟:“不对??他们是故意逼我们走偏路!那边地形复杂,便于伏击,却又不留证据。这不是官方行动,是私人报复。”
“谁?”女子颤声问。
“不知道。”毒牙缓缓闭眼,“但此人懂水系术法,熟悉我们的行踪,甚至可能知道我们冒充镖局……要么是内部泄密,要么……是他一直在盯着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意:“既然想玩,那就陪他玩到底。”
随即下令:“继续走官道,原速前进。等靠近巡防军时,突然加速冲卡。记住,只驱赶,不杀人。我要让他们以为,我们真是受惊的镖队,误闯封锁区。”
命令传下,整个队伍节奏悄然变化。原本松散的阵型迅速收紧,护骑们不动声色地握紧兵器,马夫则悄悄卸下刹车木楔。
当队伍接近塌方地段时,只见十余名身穿青甲的巡防军正指挥民夫清理乱石,一面绣着“海角州抚巡防”字样的大旗在风雨中猎猎作响。
眼看无法绕行,毒牙一声令下:“冲!”
六辆马车猛然提速,车轮卷起泥水四溅。巡防军大惊,纷纷拔刀喝止,却见车队并未攻击,只是强行穿行封锁线,速度极快却井然有序。
一名带队校尉怒吼:“站住!违令者斩!”
回应他的是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校尉望着远去的车队,面露疑色,挥手示意手下暂缓追击。
“大人,要不要上报?”副官问道。
“不必。”校尉摇头,“他们虽违规,但未动武,且打着安达镖局旗号。若是真镖队,我们强拦反成扰政。先查清楚安达今日是否真有此趟押运再说。”
他转身望向天空,喃喃道:“这雨……也不对劲啊。”
与此同时,十里之外的一座废弃土地庙内,牧良盘膝而坐,指尖轻触地面湿润泥土,眼中泛起淡淡蓝光。
方才那场突降之雨,正是他以《九律》结合水系基础功法所引动的“小聚云诀”。此术源自唐诗意境“一轮明月满乾坤”,借天地气机牵引水汽凝结,虽威力不大,却足以扰乱视线、改变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