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嘴角微扬。
“果然来了。”
身旁子书银月轻声道:“你确定那是毒牙?仅仅靠一场雨就逼他们现身?”
“不是逼他们现身。”牧良摇头,“是逼他们暴露破绽。真正的安达镖局,接到紧急调令更改路线时,第一反应是派人回总部确认,而不是强行闯关。可他们没有,说明根本不怕事后核查??因为他们本就不打算活着完成这趟任务。”
“你是说……他们根本没想全身而退?”
“恰恰相反。”牧良站起身,拍去衣上尘土,“他们是想借这次押运,完成某种交易或传递某种信息。否则不会冒险冒充镖局,更不会选择这条必经之路。我只需制造混乱,让他们做出非常规决策,自然露出马脚。”
他走出庙门,仰望依旧阴沉的天空:“现在,他们一定会转向城东贫民窟。那里鱼龙混杂,最适合秘密交接。而我要做的,就是比他们更快一步,埋下眼线。”
子书银月跟出来:“你要亲自去?”
“不。”牧良摇头,“我去太显眼。乙长菇的新早点摊,正好开在贫民窟入口的十字街角。她今天卖的是麻辣米粉和蟹黄包,据说是‘祖传秘方’,吸引了不少江湖客。”
子书银月恍然:“你是让她做探子?”
“不是探子。”牧良纠正,“是店主。一个努力谋生的普通妇人,谁都不会提防。她只需记住哪些人吃了东西却不给钱,哪些人交谈时频频回头,哪些人身上有血腥味却穿着体面……就够了。”
两人返回租居小院时,已是傍晚。
乙长菇正在厨房忙碌,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见他们回来,连忙擦手迎出:“少爷、小姐回来了?今晚加菜,我炖了山菌排骨汤,还有新买的腊兔肉。”
牧良笑道:“辛苦你了。今天生意如何?”
“挺好!”乙长菇脸上泛起红光,“一上午卖了四十多碗米粉,二十几个蟹黄包。有几个穿皮袄的大汉说味道正宗,还要介绍朋友来吃。我就按您教的,多送一勺辣油,记住了他们的长相。”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粗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几个人像,虽不成比例,但特征鲜明:一人独眼,一人断指,一人脖颈有蛇形刺青。
牧良接过细看,心中已有计较。
“明天继续。”他说,“如果看到戴斗笠、气质阴冷的男人,无论是否买食物,都要特别留意。他若问路,你就指向西街布庄;他若不语,便偷偷在他碗底划一道痕,让后面的人知晓。”
乙长菇重重点头:“明白!”
夜深人静,牧良独坐灯下,铺开一张地图,将今日所得线索一一标注。
毒牙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劫财。
三十万两税银固然诱人,但以毒牙的谨慎性格,绝不会为一笔钱财冒如此大险。更何况,他完全可以暗中劫杀真镖队,何必费力伪装?唯一的解释是??他需要以“安达镖局”的身份出现在特定地点,与特定人物接头。
而这个人物,很可能就在海角州抚城内。
牧良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一处标记:癸府令宅邸西侧三百步,有一座名为“听雨楼”的茶馆,表面经营茶水点心,实则是地下情报集散地之一。甲雹曾无意提及,每逢初七、十七、二十七,总有一名盲眼老妪前来饮茶,坐同一位置,点同一壶菊花枸杞茶,却从不说话。
最关键的是??她脚边那只竹篮,总会多出一封未曾拆封的信。
牧良手指轻敲桌面。
日期刚好是今天。
他吹灭油灯,悄然起身,换上一身灰袍,戴上斗笠,身形融入夜色之中。
半个时辰后,听雨楼二楼雅间,一名伙计端茶进入,却发现客人早已不见,桌上只留一枚铜币,压着一张字条:
“雨落无声,狐影潜行。明日卯时,东市柴垛见。”
伙计怔住,急忙奔向后堂。
而在城东贫民窟深处,一座破败院落中,毒牙正与一名蒙面人相对而立。
“东西带来了?”毒牙问。
蒙面人递出一只漆黑木匣:“《九律残篇?水卷》,共七页,真迹无疑。”
毒牙接过,翻开一页,目光骤然炽热:“终于找到了……二十年前,父亲就是因为这部残卷被灭门,我沦为奴仆,流落山林。如今,该是讨债的时候了。”
蒙面人低声道:“小心海角学院那位新生,最近动作频繁,似乎也在查你。”
“阿文?”毒牙冷笑,“一个靠猎杀双象成名的小子,也配与我抗衡?他若敢搅局,我不介意让他成为下一个‘狐面花盗’的替罪羊。”
“可他身边有个丫头,叫子书银月,背景不清,来历不明,连我都查不到她的户籍记录。”
毒牙沉默片刻:“那就一起处理。明日子书银月要参加小升大考试,考场在外院西区,那里有条通往地下的旧排水渠……足够做点手脚。”
他合上木匣,眼中寒光闪动:“告诉上面的人,计划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