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的龙子龙女夺
去,成了它们最中意的大玩具。
法严说得简单,道得平淡,但简单平淡又如何听不出惊心动魄?
大伙儿感慨不已。
“两位斩妖蛇定洪波,不知救下多少沿岸人家,钱塘竟半点不知!”镜河扼腕叹息,“庸碌之辈窃据高堂,豪杰之士却埋没草莽,世上真多咄咄怪事。”
“不然。”
铜虎却道。
“大师韦驮降魔之力,岂无佛名?府君豪义过人,做鬼尚可搅动乾坤,做人时又怎会默默无闻?应是咱们僻居东南消息闭塞了。”
“你们过誉了,法严大师诚然有除妖救命之功,而我只不过帮了一点小忙罢了。”
李长安有所谦虚,但更多真诚。
他是真真亲身感受过大蛇行洪时仿佛天灾一般不可抵御的伟力,若非法严遮护,自己早被大蛇随手一个浪头拍到不知哪里去了,又哪里会有近身的机会?
更何况……
“多谢大师护我躯壳。”
道士郑重施礼。
瞧得铜虎几个一怔,不待发出疑问,李长安已纵身投入血池。
大伙儿惊呼聚来,扭头见法严面无异色,心中隐有猜想,不敢确定,便见池面冒出气泡。
很快。
李长安一跃而出。
短短功夫,换了一身装束,脸颊消瘦些许,胡子拉碴,头发也长了一截。
“府君……”
大伙儿个个惊异。
“你活啦?!”
李长安本就没死,被五娘从河滩捡来时遗失部分记忆,不是因为新死懵懂,而是因在大蛇发狂时为保护女婴和法严躯壳元神受创。当然,生魂与死魂是有很大差异的,即便是在钱塘这个阴阳混淆的环境里,所以没被人察觉,大抵是因为“通幽”的缘故。
稍稍活动四肢,没有想象中的虚弱,反而神清气爽,身躯更敏捷有力,静观自在,精气神三宝较先前大幅增长。
他总算明白,大青驴一身蛇鳞从何而来了。
想来也是,初到钱塘时,李长安为了吊住法严肉身不坏,是又沿街卖符,又和黄尾鼓捣什么“看葬”买卖,为攒钱抓药,费劲了心思,直到轮转寺上门“认亲”,才终得解决。可法严枯守深海之下,里面是断壁残垣,外头是恶鬼阴尸,要养活一人一驴,除了大蛇骊珠溢出的千年精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李长安取来携之入海的长剑,乃是“信徒”所献珍藏,虽不及还于无尘那柄
宝剑,但亦是名家锻制,足以吹毛断发。
将剑刃贴在手臂,轻轻一划,竟不见皮开肉裂,只一道白痕。
道士却苦起脸。
用力再划,终于见血。
他反复打量伤口,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长出一层蛇皮。
又轻巧跃起丈余,拔出大蛇逆鳞上的长剑,横于眼前细观,剑尖崩缺一角,却也饮饱了龙蛇之血,显出些许神异,剑身冰寒,青光潋滟流转中泛着微蓝,仿若一泓秋水。
李长安忽而想起燕行烈所赠《剑经》,《经》上记,欲炼飞剑,先要选用一柄凶气十足的宝剑,李长安便常在闲暇时,祭炼配剑,毕竟它也算陪着自己身经百战,而今刺死大蛇,又浸其精华……
心思一动,长剑颤鸣呼应。
……已初见成效。
收剑归鞘,又哐哐敲了两下蛇头,便听“嗡嗡”声回应。
倒不是蛇头里孕育出了新怪物,却是飞剑驱赶了龙子龙女后,迫不及待地飞回了龙宫,投入蛇首,汲取大蛇血气,主人呼唤,也懒洋洋不舍出来,眼下没有剑匣,带在身上也割人,干脆暂且由它去了,可惜这蛇皮虽外表看来光华若新,内里实已渐渐朽败,不然,《剑经》中最后一步炼制剑匣就不需另寻材料了。
又往怀里一摸索。
毫不意外。
掏出了一本平平无奇的小黄书。
打开来。
书页上几个显眼墨字。
通幽、剑术、斩妖、御风、驱神、喷化。
再一一翻页。
画皮鬼、僵尸、山蜘蛛、尸佛、潇水一一过目,最终停留在一页半墨半彩的图画上:
海天间,巨浪摩云蔽日,一道狰狞龙影盘踞在波涛之中,底下,零星散布着数十岛屿。仔细看,岛屿上俱有建筑人迹,落在纸上,人比米粒还小,却能让观者感受到他们的惊恐。
“此书原来在池中么?”
法严从墙后转出,拿着道士的帆布包,里面是月盏、祖师和玄坛元帅画像以及旁的杂物。
“贫僧收拾了道长的行囊,一回头,却不见了此书,还以为不慎遗失,原来却是异宝认主。”
“哪是什么异宝?”
道士且笑且叹,揣进怀里。
“一块牛皮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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