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道清一句“卦象显示,今夜子时,有刀兵之祸,起于东南”,如冷水泼入沸油,席间霎时死寂。
卞祥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酒液荡出几滴。他强作镇定,抬眼看向乔道清,却见那道士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自己这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唐斌脸色发白,握着酒坛的手紧了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笑:“道、道长说笑了……今日大王寿辰,普天同庆,哪来的刀兵之祸?”
席间其余将领、官吏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道长怕是酒酣耳热,看错卦象了……”
田虎却皱起眉头。这几日他对乔道清已是言听计从,此刻见道士神色肃然,心中不由一紧:“道长,此言当真?”
乔道清拂尘一甩,肃容道:“大王,卦象如此,岂敢妄言。东南巽位,主刀兵、叛乱。子时阴气最盛,恐有小人生事。”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卞祥、唐斌等武将,“依贫道之见,当立即加强四门守卫,尤其是东门、南门,并令各营将领即刻回营坐镇,以防不测。”
“回营?”卞祥心中一沉。若此时被支回军营,今夜计划必然受阻。
田虎沉吟片刻,点头道:“道长所言有理。卞祥、唐斌,你二人即刻回营,整饬部卒,不得有误。其余将领,也各归本位,加强戒备。”
军令如山,纵有万般不甘,卞祥也只能咬牙抱拳:“末将遵命!”
唐斌等人也只得起身领命。
一场寿宴,就此草草收场。
待众将离去,田虎仍有些不安,对乔道清道:“道长,这卦象……究竟是何征兆?”
乔道清捻须道:“大王宽心,贫道已遣人暗中盯住可疑之人。今夜只要加强戒备,乱象自消。”他话锋一转,“不过,卦象还显示,大王麾下有一将星暗弱,恐生二心。此人……与大王有旧,却因近日新政,心怀怨怼。”
田虎脸色一变:“道长是说……”
乔道清却不点破,只道:“天机不可尽泄。大王只需记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田虎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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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三楼,杨过房中。
赢勾扒着窗缝,看着一队队兵马在街上调动,兴奋地回头:“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将臣将她拉回来,低声道:“莫要探头,小心被暗哨看见。”
杨过坐在桌边,指尖轻轻敲着茶杯,闭目凝神。东方不败坐在他身侧,素手按在他后心,将自身真气缓缓渡入,助他维系对乔道清的远程控制。
宁中则、王夫人、程英、秦南琴、李莫愁围坐一旁,神色各异。
向问天从门外闪入,低声道:“卞祥、唐斌等人已回军营,但东、南二门守军中有他们的心腹,今夜子时,恐仍有变。”
杨过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田虎那边呢?”
“田虎已调亲兵营加强王府守卫,并暗中派人监视卞祥等人动向。”向问天道,“不过,乔道清按公子吩咐,未将卞祥之名直接点出,只以卦象警示,留了余地。”
“余地……”杨过轻笑,“这余地,是给田虎的,也是给别人的。”
王夫人嗑着瓜子,悠悠道:“师弟是怕逼得太紧,卞祥狗急跳墙,真把田虎宰了?”
“田虎现在还不能死。”杨过道,“他活着,这二十万大军还有个名义上的头领,一旦他死了,群龙无首,各部溃散,反而麻烦。我们要的,是一个慢慢虚弱、内部瓦解的河北军,不是一堆流寇。”
程英蹙眉道:“可卞祥等人既已生反心,今夜若不动手,日后必寻时机。终究是隐患。”
杨过拿起玉瓶,轻轻摩挲:“琼英住在军营深居简出,寻常方法确实难以接近。不过……”他看向东方不败,“阿姐,今晚恐怕要劳你走一趟。”
东方不败收回按在他背心的手,淡淡道:“可。”
“梦境散只需在她寝殿外点燃,随风送入即可。”杨过将玉瓶递给她,“届时我会以天魔大法为引。”
东方不败接过玉瓶,颔首:“何时动手?”
“子时。”杨过望向窗外渐深的夜色,“卞祥动手之时,便是王府最乱之刻。阿姐借机潜入西院,事半功倍。”
李莫愁忽然道:“那琼英郡主也算一员女将。你欲以她为棋,接手田虎势力,她一个女子,如何服众?”
杨过笑了笑:“正因她是女子,才更好控制。而且……她父母之死,本就与田虎有关。”
宁中则一怔:“田虎杀了她父母?”
“琼英本姓仇,父母被田虎所害,她幼年被人收养,并不知真相。”杨过道,“我只需在梦中让她想起这段记忆,她对田虎的忠诚,自会化为仇恨。届时,我助她报仇,她接手田虎势力,顺理成章。”
将臣低声道:“公子谋算深远。只是……操控人心至此,是否……”
她话未说完,但意思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