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氛围,却与这枯燥的旅途截然不同。
李木盘膝坐在副驾驶,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他双目紧闭,正遵循着师父所传的心法,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体内那股初生的霸道之炁。那股力量不再是脱缰的野马,而像一头被驯服的幼兽,在他的意志驱使下,沿着脊椎大龙缓缓升腾,热流所过之处,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每一次循环,都让他的血肉变得更加凝实一分。
他的脸上,满是专注与新奇。
后排的连山与瑶月,则在张豪的只言片语中,各自参悟着自己的道。
连山反复思量着那句“为何而修”。他自幼入三一门,修道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使命,为了光大师门,为了追寻仙道。这些理由堂而皇之,却又空泛遥远。大师伯一句话,却像一柄重锤,敲碎了他习以为常的认知外壳,让他不得不直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本源。他修道,究竟是为了成为师尊那样的“仙”,还是为了拥有大师伯这样“守护”的力量?
瑶月的收获更为直接。她将腰间长剑抽出寸许,指尖在剑身上轻轻划过,感受着炁流在剑刃上的细微变化。张豪所言“以柔克刚”,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她尝试着将一缕炁附于剑刃,不再追求锋利,而是让其变得如水银般绵密流转。一片枯叶飘落,她手腕轻抖,剑刃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声的轨迹,那枯叶竟被从中剖开,切口平滑如镜,而叶片本身却未曾颤动分毫。
张豪闭目端坐,看似对外界不闻不问,但他的心神,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方圆十里。
他察觉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窥探。
那道气息阴冷、扭曲,充满了对生灵的恶意,正从他们来时的方向,如同附骨之疽般远远缀着。
不过是只闻到腥味的野狗罢了。 张豪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连让其消散的兴趣都欠奉。
随着轿车不断深入川西的群山,空气中的草木清气愈发浓郁。当车头拐过一道山梁,前方豁然开朗时,那股阴冷的窥探感,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迅速消融,再无踪迹。
张豪的眉梢动了动。
到了。
“大师伯,我们快到了!”瑶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雀跃。
李木闻声睁开双眼,顺着瑶月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方的云海之间,一座雄伟的山门若隐若现。那山门完全由巨大的青石垒砌而成,高达数十丈,历经千百年风雨,石壁上布满了青苔与藤蔓,却更显古朴与厚重。两根巨大的石柱上,雕刻着《山海经》中的异兽图腾,栩栩如生。
山门之后,层峦叠嶂,云雾缭绕,隐约可见飞檐斗拱的殿宇楼阁点缀在苍翠的山林之间,伴随着悠扬的钟声,宛如仙境。
李木的小嘴微微张开。这就是师父的家吗?
连山和瑶月几乎是同时长出了一口气,那是游子归乡时,卸下所有防备与疲惫的放松。连山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道袍,瑶月也下意识地抚了抚鬓角的发丝。
轿车在山门前百丈处停下。
唐门弟子恭敬地为张豪打开车门。
眼前的景象,让初来乍到的李木再次屏住了呼吸。
宽阔的石阶广场上,数百名身穿三一门玄色道袍的弟子,整整齐齐地分列两旁,静立如松。他们从年长的中年道人,到十几岁的少年,每个人都神情肃穆,目光中带着火热的崇敬。
就在此时,一名站在前排,看上去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年弟子,看到跟在张豪身后的李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能感觉到李木身上那股与道门清静无为之气格格不入的、充满野性的力量。少年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身旁一位师兄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了。那师兄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告诫道:“闭嘴!那是掌门带来的,岂容你置喙!看清掌门的气度,那是我三一门的天!”
当张豪的身影完全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为首的白发长老高声喝道:
“三一门弟子!”
“在!”数百人的声音汇成一股,声浪滚滚,震得山谷中的林木簌簌作响。
“恭迎掌门,回归山门!”
话音落下的瞬间,广场上数百名弟子,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心。
“恭迎掌门回归山门!”
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呐喊,而是蕴含着炁的共鸣,汇聚成一股冲天的气势,将天边的云海都冲散了几分。
李木站在张豪身后,被这股气势一冲,小脸发白,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师父的衣角。
张豪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那股温和的热流再次渡入,瞬间抚平了李木内心的悸动。
他看向眼前的弟子们,那股常年萦绕周身的霸道罡气,在这一刻悄然收敛,变得温润如玉。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迈步向前。
他一步步走上石阶,弟子们依旧保持着跪姿,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