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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处机闻言,神色陡然变得复杂无比,眼中掠过深深的痛悔与沧桑。他早已听闻杨过天赋惊人,学武三月便能在小较夺魁,方才又知其虽顽劣却重情义,能为护一相识不久的老人挺身而出。此刻再看这倔强聪慧的少年,眉宇间依稀有着故人的影子,更勾起了无尽往事。他长叹一声,对郝大通微微点头,郝大通会意,挥手屏退了殿中所有闲杂弟子,只留下丘处机、兰道元与杨过三人。
杨过本不愿再提旧事,但事关自己生身之父,血液里的好奇与隐隐的痛楚让他无法回避。他低下头,却又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丘处机苍老而肃穆的面容。他沉默良久,仿佛在积蓄勇气,才用低沉缓慢的嗓音,将那段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如何因与郭靖父亲郭啸天的义气相交,而收下其遗腹子杨康为徒,如何尽心教导却因王府环境与包惜弱溺爱未能导其向善,嘉兴烟雨楼比武之约,杨康如何认贼作父,贪恋富贵,屡次行差踏错,甚至与欧阳锋合谋害死江南五怪,最终在铁枪庙中,因偷袭黄蓉,误中软猬甲上欧阳锋的剧毒,殒命当场……丘处机言语间充满了沉痛的自责与无尽的惋惜,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
杨过年纪尚小,虽在江湖漂泊时也零星听过些关于父亲的不堪传闻,但如此详细、如此确凿地从一位德高望重的全真祖师口中听到,仍是如遭雷击。他心目中那个模糊的、或许有些苦衷的父亲形象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贪婪、虚伪、不仁不义的卑劣小人。巨大的冲击与耻辱感瞬间淹没了他,他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爹爹怎么会是……会是那样的人……”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污痕,显得格外脆弱。
“过儿!” 兰道元伸手按住他颤抖的肩膀,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内力透入,助他稳住心神,声音清晰而有力,“冷静些!听师叔祖说完。”
丘处机看着杨过痛苦的模样,心中亦是酸楚难当,缓声道:“过儿,贫道所言,句句属实。你若不信,我全真教地牢之中,尚羁押着当年你父……杨康的几名旧部,你可亲自去问他们,便知真假。郭靖郭大侠夫妇,柯大侠他们对你的态度……唉,皆源于此。是贫道教导无方,愧对郭杨两家,也……委屈了你。” 最后一句,已是带着深深的愧疚。
杨过抬起泪眼,看着丘处机那满是痛悔与真诚的脸,又想起郭伯伯虽好却总隔着一层、郭伯母初时的疏淡戒备、柯镇恶毫不掩饰的厌恶……种种画面串联起来,与丘处机所言相互印证。他心中虽仍痛楚难当,却已信了八九分。原来那些莫名的冷眼与排斥,根源竟在此处。一时间,百味杂陈,不知是恨是悲,还是释然。
兰道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道:“过儿,生父是何等样人,乃是他的选择,他的业果,与你并无干系。你便是你,杨过。我今日请师叔祖言明往事,并非要让你背负父辈的罪孽,恰恰相反,是希望你了解真相,放下这无谓的包袱,从这阴影中走出来。你的路,要由你自己去走。珍惜眼前真心待你之人,如郭大侠的养育之恩,如孙婆婆的护犊之情,也包括师叔祖今日的坦诚与愧疚。向前看,好好生活,练好武功,做一个顶天立地、问心无愧的杨过,这才是对你生母、对关心你之人最好的交代。”
杨过慢慢止住了哭泣,他抬起头,看着兰道元那双充满鼓励与信任的眼睛,又望了望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的丘处机。心中那片冻结了许久的、混杂着怨恨、委屈与自卑的坚冰,似乎在这真相的冲击与兰道元温暖的话语中,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用力擦去眼泪,尽管眼圈仍然通红,但眼神却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他转向兰道元,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还有些沙哑,却已褪去了迷茫与软弱:
“大哥,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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