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脸色瞬间涨红,又转为惨白,噗通跪倒,还想以旧功辩解:“陛下!臣……臣一时糊涂!念在臣昔日追随陛下,血战沙场……”
“血战沙场?”殷梨亭打断他,眼中再无一丝温度,“你血战沙场,为的是让今日的兵卒挨饿受冻,让你的同袍流血又流泪吗?你昔日的功劳,朕记得,朝廷的恩赏,你也领了。但这,不是你今日贪墨军饷、祸乱军心的理由!”
杨文则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臣罪该万死!臣鬼迷心窍!求陛下开恩,看在臣往日微功,饶臣一命,臣愿散尽家财,填补亏空……”
“晚了。”殷梨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那目光中再无丝毫犹疑,只有帝王的冷酷与对法度尊严的扞卫,“若在朕初次提醒时,你们能幡然悔悟,朕或可念旧酌情。可你们一意孤行,变本加厉,视朕之宽仁为可欺,视国法如无物!今日不严惩,何以正朝纲?何以慰将士?何以安天下民心?!”
他不再看地上瘫软的两人,转身,对早已候在殿外的王化一及刑部、大理寺官员沉声道:
“证据确凿,国法难容。着有司,依律严办,从重处置。凡涉此案者,无论功臣勋贵,还是朝廷大员,一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皇帝的屠刀,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地挥下。
接下来的数月,一场席卷朝野的肃贪风暴以解开、杨文案为突破口猛烈展开。玄衣卫与三法司雷厉风行,根据确凿证据,一批批昔日战场上骁勇、朝堂上风光的功臣显贵被揪出。菜市口的刑场,接连数月弥漫着肃杀之气。抄没的家产堆积如山,无数被侵占的田产重新登记造册,等待发还百姓;克扣的军饷被追回,迅速补发至各卫所。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百姓拍手称快,称颂陛下圣明,不庇亲贵。底层军士领到足额粮饷,士气为之一振。而原本心存侥幸、暗自效仿的官员勋贵,则无不股栗,纷纷收敛行迹,一时间朝野风气为之一清。
殷梨亭站在宫城高处,望着远处刑场方向最终消散的烟尘,脸上并无半分快意。秋风拂过,带着深重的凉意。他知道,这一刀斩下,断了的是某些人的贪欲和性命,也斩断了许多昔日的袍泽之情。史笔如铁,或许会记下他“刻薄寡恩”、“鸟尽弓藏”的一笔。
但他更知道,一个王朝的长治久安,光靠开国的温情与个人的威望远远不够。它需要刚正不阿的法度,需要对贪婪永不妥协的震慑,需要让所有人明白——无论功劳多大,地位多高,都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都不能肆意践踏这来之不易的安定与公正。
这场鲜血染红的整顿,为新生的“永昌之治”,夯实了最为冷酷也最为必要的基石。帝国的车轮,在碾过荆棘与腐泥后,将继续向着未知的前路,沉重而坚定地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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