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府中旧部,或与我有过些微香火之情,本性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如今北元已灭,天下归楚,不知陛下能否……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转为良民、自食其力的生路?” 她语气恳切,目光清澈地望着他,没有昔日郡主的骄矜命令,只有平等的商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殷梨亭放下茶盏,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温和却坚定:“敏敏,你可知我心中,从未以种族划分善恶。蒙古人中有欺压汉人的贵族,汉人中又何尝没有为虎作伥、盘剥同族的劣绅?历经这近百年的混居、争战、交融,长城内外,血脉文化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狭见;‘四海之内,皆可为朕子民’才是未来。种族融合,文化互洽,方是长治久安之基。你的请求,于情于理,我自然应允。”
他当即唤来秉笔太监,口述诏令:“昔汝阳王府旧人,查无大恶,于工役中勤勉守法者,可造册呈报,经有司核验后,准其脱去役籍,转为良民,依《授田令》于安置地分给田土,编入户籍,正常生活。其余蒙古役工,修筑驰道期满,表现优异、安分守己者,亦可以此类推,渐次放归为民。”
诏令很快拟成用印。赵敏看着那鲜红的玉玺印记,眼中泛起一层淡淡的水光,那是放下心头重负的释然,也是对他这份超越仇恨的胸怀的感佩。她轻轻靠向他肩头,低语道:“如此……我便真的放心了。谢谢你,梨亭。”
殷梨亭揽住她的肩,目光投向窗外高远的蓝天。他知道,这道诏令如同他推行的诸多新政一样,又会引起一些波澜。但他更知道,一个真正强大的帝国,不仅需要雷霆手段,也需要缝合伤口的针线;不仅需要律法的刚性,也需要人性的温度。他所做的一切,无论是雷霆还是春风,目标都只有一个——让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尽快愈合,真正地,安定下来。
殿外秋风送爽,带来隐约的市井喧闹。帝国的车轮,正沿着他亲手铺设的轨道,沉重而坚定地,向前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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