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的临终憾事,究竟为何?”殷梨亭追问,目光如炬。
周芷若下意识擦掉泪水,答道:“师父遗愿有三:
一,手刃明教魔头杨逍,报师兄孤鸿子之仇;
二,驱除鞑虏,光复我汉家江山;
三,光大峨眉门楣,使之领袖武林,不负郭襄祖师创派之志。”
殷梨亭听罢,仰头望着幽谷一线青天,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里充满了命运的唏嘘与巧合:“天意……当真是天意啊。”
他重新看向周芷若,眼神变得深沉而柔和,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笃定:
“芷若,你看,这三桩憾事,如今,岂非皆由我达成,或正在达成?”
周芷若瞳孔微缩。
“杨逍已死,乃是我所杀,此仇可谓已报。”殷梨亭缓缓道,“汉室光复,大都已破,元帝被擒,天下即将重归一统,此乃不争之事实。也是我所为。”
他向前迈了一步,声音更加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至于光大峨眉……芷若,你难道看不出,今日之后,无论你作何选择,峨眉之名,已因你的武功而震动天下?更何况……”他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你若愿信我,跟我回应天。我以天子之名,倾力相助,广建峨眉下院,尊奉道藏,扶持门人,假以时日,峨眉定会香火鼎盛,武林共仰。这,岂非正是彻底光大峨眉门楣的千古良机?”
周芷若浑身一震,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师父临终前的殷切目光、自己继任掌门时的誓言、这些年来苦心孤诣的挣扎与谋划……与殷梨亭此刻描绘的、触手可及的“光大”图景,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冲击让她脑中一片混乱,心口又酸又胀,几乎喘不过气。她猛地将头扭向一边,不敢再看殷梨亭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又充满诱惑的眼睛,声音却已带上了掩饰不住的哽咽与动摇:
“哼!太迟了……殷梨亭,你说这些太迟了!我……我已经嫁为人妇了!”
“我知道。”殷梨亭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深切的痛楚,“芷若,你大婚那日……我收到喜帖,心中之痛,难以言表。我知道,这一生,我情债累累,亏欠你太多……我给不了你完整的我,也给不了你寻常女子期盼的平静安稳。我曾以为,若你选择旁人,能得一份纯粹安宁,我纵然心碎,也该放手祝福……因为我能给你的,实在太少,我怕自己……终究还是会负了你。”
他再次向前,距离周芷若仅一步之遥,目光灼灼地锁住她躲闪的泪眼:
“但是,芷若,若你心中……仍如我一般,存着那份割舍不下的情意,若你也同我一样,备受这相思与矛盾的煎熬……那么,只要我们心意相通,彼此认定,这世上还有什么艰难险阻,是不能携手共渡的?礼法人言,天下非议,难道比得过两颗真心?”
殷梨亭向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看向周芷若。盯的周芷若心里发慌。
而且师太的临终遗愿竟然全数应验在我身上,此乃天意啊!
周芷若的脸色在苍白与潮红之间急剧变幻,眼中泪水奔涌得更凶,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殷梨亭的话像一把钥匙,猛烈地撬动着她冰封又坚固的心防。那些深埋的委屈、不甘、痴恋与怨恨,混杂着对师门责任、对现实处境、对眼前这个男人又爱又恨的复杂心绪,疯狂撕扯着她。
最终,她像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猛地一甩衣袖,背过身去,只留下一句冰冷中带着无尽颤抖与挣扎的话语:
“哼!你想坐享齐人之福……想得倒是美!”
她再不停留,踉跄着向谷外走去,那背影依旧挺直,却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
殷梨亭没有追,只是望着她决绝又脆弱的背影,用不大却足够清晰的声音,沉沉地说了一句:
“芷若,我会在应天等你。”
那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早已波澜万丈的心湖中,再次激起层层无法平息的涟漪。周芷若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回头,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嶙峋山石之后。
幽谷中,只剩下殷梨亭与赵敏两人。
赵敏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复杂,到后来的若有所思。此刻,她斜倚着山石,环抱着手臂,虽然衣衫破损,发丝凌乱,却依旧抬着下巴,恢复了那份属于绍敏郡主的骄矜与审视。她看着殷梨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熟悉的挑衅与探究:
“哼!陛下,好一番感人肺腑的言辞。只是……你就那么自信,我一定会心甘情愿,跟你走吗?”
殷梨亭转过身,面对着她。方才面对周芷若时的痛楚与复杂悄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混合着歉疚、决心与不容置疑的温柔。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极其自然地拂开她颊边一缕被山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温暖。
他看着她明亮却又藏着不安的眼睛,声音低沉而笃定,不再有帝王的疏离,只有属于“殷梨亭”的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