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忽地沉气,声音陡然拔高,竟裹挟清越内力,如冰珠溅玉般回荡在四野:“随我杀!”
霎时,百十条蛰伏已久的黑衣身影跃出黑暗,矫捷如猎豹,刀锋直指张无忌,正是早日见到的银衣死士。
然而,就在这杀机迸发的刹那。
“呜——呜——呜——!”
低沉呜咽的牛角声毫无征兆地从元军大营方向撕裂沉寂。
更兼有大火燃起,映红了半边夜空。
夹杂其中的是人沸马嘶之音,乱象瞬间爆发。
赵敏脸色骤变:“你分兵袭营?”她急顾那纷乱的火光方向,显然对方已经得手。
“郡主既对我‘另眼相待’,”张无忌轻描淡写,“我也只好投桃报李,略施小计。”
原来他早已遥遥捕捉到黑暗中的杀气与那一缕熟悉的剑意,便故布疑阵,以身作饵诱强敌现身,分兵奇袭其无备之处。
“好一个引蛇出洞……”赵敏银牙暗咬,怒极反笑,“今夜便让你占此先手。明日沙场之上,再见高低。”
她决断极快,毫不拖泥带水,玉臂一挥,那已扑出的死士闻令顿止,如鬼魅般迅速向黑暗中卷去,转眼没入荒野。
张无忌目送那抹倩影消逝在烟尘与火光深处,勒转马头向徐州归去。
徐州城内,灯火通明。一股血腥气混杂着春寒弥漫在宽阔的城门前空场上。
谢逊那高大的身形立在火把投下的巨大阴影中,声音低沉道:““哼,投靠敌人,甘为元狗爪牙?””
这些人有的面如死灰,抖如筛糠;有的目眦欲裂,犹不甘心;更有的涕泪横流,只知磕头如捣蒜。
谢逊只一挥手,如拂去蝼蚁:“押下去。依‘战时通敌法’论处!”
铁冠道人在旁捻须叹息:“教主待其已称宽厚,却换不来一分良心!”
“畏威而不怀德,鼠胆蛇心之徒罢了!”谢逊鄙夷冷哼,“川峡那边,韩家小子如何了?”
“韩林儿?”铁冠道人冷笑,“自从韩山童死后,那娃娃只知躲在军帐中苦练拳脚功夫,大事小情,尽付刘福通。”
“刘福通……”谢逊浓眉微蹙。
“此人已渐握实权!”丐帮传功长老接口道,“更有消息,他身边近人陈九四,颇工心计。近日非但助刘福通固宠,更有密谋除却老帅杜遵道的迹象。奇怪的是,此人似……深谙江湖门道,还向我帮耳目套过消息?”
谢逊眼底精光一闪:“既如此,速请左、右使回返。这般龙潭虎穴之畔,多待无益!”
他大步走向大帅府,“韩家的船……看来要换人掌舵了!”
传功长老迟疑片刻,终是道出了更深的忧虑:“那韩林儿,受其左右撺掇,颇有僭越称王之志。众兄弟们忧心忡忡……”
他不敢说韩林儿那边有称帝的野心,如果不是有他们新帮主如皓月凌空压着,定会称帝。
“称王?”谢逊低声喃喃,停下脚步。
“他们要称王,那就由他们。同时,你把这消息悄悄流传出去,务必让所有人都知晓。”
传功长老闻言,倒吸一口寒气,浑身的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这消息一出,岂非引燃了群雄心头那把野火?
那些暗藏心思的各路元帅,但凡心存攀龙附麟之念的,怕是按捺不住,定要纷纷效尤,称孤道寡。
再偷觑谢逊那山岩般沉凝的侧脸。
一个令人遍体生寒的念头如毒蛇般窜进传功长老的脑海:莫非这位金毛狮王,乃至新帮主。是要趁着元军大举压境,让这些潜藏的野心家、不轨者,统统显露出来。
待此战尘埃落定,便磨快刀锋,尽屠蠢蠢欲动之辈?
一念及此,他只觉后颈湿冷一片,里衣已紧紧贴住背脊,沁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他却不知,金毛狮王心底那盘棋,可不是他所想那样。
自了解到义子身负奇缘、心不恋帝位权柄后,他便准备谋划未来的定鼎人选。
既然韩林儿跳出来要称王,那就让红巾军里面的有野心之人都站出来,然后筛选出最合适之人,到时候帮其问鼎中原。
而他也能与义子功成身退,去过那逍遥平安日子。
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未来的孙子孙女那可爱模样。
翌日。
徐州城外,两军对峙。
张无忌银鞍青衫,勒马阵前。
对面赵敏银甲白马,立于元军直前。
张无忌目光锐利如电,扫过她身后诸将营盘,不见那魁梧的汝阳王身影,心下微动:“郡主,今日这场合,怎不见汝阳王?”
赵敏丹唇轻启,狡黠笑道:“张教主何妨一猜?”
“唔,”张无忌颔首,“兵家分合之道,原非固守一隅。想必汝阳王已引偏师掩袭他处?只是——”
他言语转轻,“徐兖诸城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