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插在土里,剑柄沾了血,滑得几乎握不住。他左手死死攥着,指节发白,整个人靠剑撑住才没倒下。右臂垂着,动不了,左肩像被烧红的铁钉钉穿,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口闷痛。
耳边还有打斗声。
杨过掌风砸地的声音,小龙女银索破空的轻响,灰袍人扑上来时喉咙里发出的低吼。他们还在拼,可他已经快站不稳了。
眼前发黑,视线模糊了一瞬。他闭上眼。
不是放弃,是不想再看这满地血腥。
脑子却突然清楚起来。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剑的样子。那时候他还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谁口中的守护者。他只是个学生,在图书馆翻古籍,为论文熬夜。那天去博物馆看展,一块青铜镜突然亮了光。他伸手碰了一下,下一秒,人就到了绝情谷外。
是杨过救了他。
杨过教他练剑的场景。
第一天,剑太重,拿不稳。第三天,摔了七次。第七天,杨过一掌把他打飞出去,骂他“形似神非”。他说:“我明明照你说的做了。”杨过冷笑:“你是在模仿动作,不是在用剑。”
他不明白。
直到一个月后,他在夜里独自练剑,忽然觉得手里的剑不像铁块了。它变轻了,像是能听懂他的意思。那一晚,他终于明白什么叫“通”。
剑不在重,在通。
他也想起小龙女。
有次他发烧,半夜咳醒,发现床边放着一碗药。没人说话,门缝里透着月光。第二天才知道,是她熬了一整夜。他想道谢,她只说了一句:“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郭靖第一次见他,拍他肩膀,说:“年轻人,别怕吃苦。”后来守襄阳时,他又见到郭靖站在城墙上,风吹乱头发,手里长枪不动。他说:“守住这里,百姓就能睡个安稳觉。”
黄蓉给他一张图,说是机关阵法的破解之法。他看不懂,她就一句句讲。讲完笑着说:“你比老顽童认真多了。”
神雕带他穿过迷雾山谷,飞过断崖。有一次他体力不支掉下去,是神雕俯冲接住他。鸟爪子抓着他肩膀,疼得要命,但他笑了。
这些人,都不是因为他多厉害才帮他。
是因为他们相信,这个人值得托付。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救人。是个孩子,被山匪劫了村子,躲在灶台后面哭。他把人背出来,孩子搂着他脖子一直抖。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成为别人活下去的指望。
后来他救的人越来越多。镖师、村民、受伤的侠客。有人跪下磕头,有人默默递水。没人叫他英雄,但他们看他眼神不一样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退回去了。
不是为了名声,不是为了被人传颂。
是因为每一次出剑,都有人因此活下来。每一场战斗,都在挡住更大的灾难。
他睁开眼。
高台上的首领还在站着,黑袍猎猎,胸前三蛇铜牌泛着冷光。那些灰袍人还在往前走,脚步沉重,眼睛全黑。
空气里有真气震荡的余波,地面裂痕蔓延到脚边。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还在流血,还在抖。
但他站住了。
他低声说:“我本无意入此世,既来之,则守之。”
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刻进骨头里。
他慢慢抬起左手,抓住剑柄。右手虽然动不了,可左手还能用力。他把剑从土里拔出来,横在身前。
剑尖微微颤动,映出他脸上的血和汗。
他没再看四周的敌人,也没再计算还能撑多久。
他只知道一件事——只要他还站着,就不能让这些人踏过去。
不能让杨过的教导白费。
不能让小龙女的药白熬。
不能让郭靖守的城墙失守。
不能让那些信任他的人失望。
他站直了身体,双脚分开,稳住重心。
剑横在胸前,左手紧握。
他记得杨过教他最后一式时说的话:“这一剑,不出则已,出则必断一切虚妄。”
那时候他不懂什么叫“虚妄”。现在懂了。
眼前的恐惧是虚妄。
身体的极限是虚妄。
敌人的气势也是虚妄。
真正存在的,只有他心里那点不肯熄的火。
他深吸一口气。
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左肩像被刀割,可心跳稳了。
他盯着高台,目光不再闪躲。
那些灰袍人已经冲到十步之内。
他没动。
等最近的一个扑来,他才动了。
左脚后撤半步,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弧线。
没有大招,没有声势。
就是最基础的一记挑斩。
剑锋切入对方咽喉,血喷出来。那人倒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