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也带人赶到,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和打斗痕迹,留下一半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追剿残余护卫,自己带着另一半精锐,跟着血迹和暗卫统领留下的暗记,也追了下去。
西郊的杀戮与追逐,仍在继续。而南城枯槐下的另一场戏,也同时上演。
子时,南城,枯槐下。
这里是一片早已废弃的菜园,枯死的槐树如同鬼爪般伸向夜空,树下荒草过膝。孙老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布棉袍,缩在槐树巨大的阴影里,冻得瑟瑟发抖,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枚铜钱,这是“上线”认可的信物。三日前,他冒险在宝光寺留下求助信息,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回信,让他今夜子时来此枯槐下,携“旧符”(应该就是指这半枚铜钱)等候“分说”。这让他既有一丝希望,又深恐是陷阱。
时间一点点过去,子时已过半。四周除了风声和远处偶尔的犬吠,一片死寂。孙老顺的心越来越沉,难道……真是陷阱?上线放弃他了?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准备悄悄溜走之时,一阵极其轻微、仿佛猫步的沙沙声,从枯草丛的另一端传来。
孙老顺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矮小瘦削、仿佛十三四岁少年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草丛中走出,月光下,那张脸稚嫩却毫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吓人。
“地鼠?”那“少年”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锣,与他的外貌极不相称。
“是……是我。”孙老顺咽了口唾沫,举起手中的半枚铜钱。
“少年”瞥了一眼铜钱,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另半枚,两者严丝合缝。“符,如何失的?”他问,语气没有起伏。
孙老顺不敢隐瞒,将如何按惯例在废井边放置赤金葫芦,后来再去时发现葫芦不见,以及自己如何恐慌,一五一十地说了,只是略去了对惊蛰的怀疑(他并未发现被监视)。
“少年”听完,沉默了片刻,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孙老顺,让孙老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葫芦乃圣物,不容有失。”“少年”嘶哑道,“你暴露了。”
孙老顺腿一软,几乎跪倒:“不……不会的!小人一直很小心!求……求上使明鉴,指点一条生路!”
“生路……”“少年”缓缓道,“圣主慈悲。给你最后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什么机会?小人万死不辞!”孙老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三日后,宫中子时,长春宫后夹道,第三块松动地砖下,有一物。你去取来,送到老地方(宝光寺罗汉像)。之后,自会有人接应你离开。”少年”说完,转身就走,似乎毫不担心孙老顺不答应或不记住。
“长……长春宫后夹道?”孙老顺一愣,那是已故李太妃曾经的宫苑附近,早已荒废。“是什么东西?”
“不该问的别问。”“少年”脚步不停,声音飘来,“办好此事,或可活命。办不好……或走漏风声……你知道后果。”
话音落下,那“少年”的身影已没入枯草丛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孙老顺呆立原地,浑身冷汗已将内衣浸透。长春宫……李太妃旧宫……难道那里还藏着“真元”教的什么秘密?让他去取,分明是让他去当探路的石子,甚至是送死的诱饵!可他能不去吗?不去,现在就可能死!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失魂落魄,不知是如何离开枯槐下,又是如何躲过巡夜的更夫,悄悄返回安乐巷的。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不久,两道黑影从枯槐另一侧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冒出,正是奉命在此埋伏的暗卫。
“那个‘少年’有古怪,身法诡异,不像真人。”一名暗卫低声道。
“跟丢了,对方对地形熟悉得可怕,而且似乎用了某种药物或手法掩盖了气息和足迹。”另一名暗卫有些懊恼。
“立刻将情况禀报陛下!重点是‘长春宫后夹道,第三块松动地砖’!”
皇宫,御书房。
东西两边的行动回报,几乎同时送达。司马锐和慕容雪听着暗卫的详细禀报,神色凝重。
西郊行动,虽成功击溃了对方接应队伍,击杀、擒获多名邪教骨干护卫,但最重要的“贵客”在暗卫统领刀下重伤后,依旧借助地形和邪术手段逃脱,目前正在追捕中,生死未卜。缴获了那个赤金葫芦(已破损),以及一些邪教武器、令牌。对方展现出的组织性、战斗力和诡异手段,令人心惊。
南城行动,确认了孙老顺的上线是一个伪装成少年的神秘人(可能是侏儒,或修炼了邪功),并得到了“长春宫后夹道”这个新的线索,但未能跟踪到对方。
“西郊的‘贵客’,绝非寻常角色。能挡住暗卫统领一刀,还能在重伤下逃脱,其武功和心机,都是一流。”司马锐沉声道,“而且,他手中的赤金葫芦,似乎比之前的更具攻击性,能主动释放毒雾。此人不除,后患无穷。”